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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目(灵异 / 惊悚)


们』的。」

    更多触手从黑瞳伸出,沿着我的脚踭、小腿、大腿以蜻蜓点水之姿往上爬……

    ***

    猛然醒来。天边泛起鱼肚白,是月落日出的曖昧时分。不明不白不清不楚,鬱闷的,压抑的。

    头很痛,像是撞伤的后遗,亦似是彻夜受风吹后的赤痛。

    昨夜发生过甚么事?我怎会在厨房地面睡着?

    也许是昏倒——我哭笑难辨。

    应该是昏倒——我竭力催眠自己。

    肯定是昏倒——我被恐怖巨鱼侵犯仅是恶梦一场。

    我双掌按地,勉力撑起身体,无视下体的痛楚,缓缓步出厨房。

    沐浴更衣,乘搭铁路上学去。繁忙时段,人如鯽,挤在罐头一样的车厢里,随着运输轨被分发到各地去。妻离子散,各在一方。活下去,活不下去。

    谁在乎?我在乎!掛念,怨恨,復仇。合情合理……

    旁人纷纷掩鼻后退,彷彿我是恶臭来源。不。不是「彷彿」,而是千真万确:我也嗅到自身散发出来的浓烈鱼腥味。但我站在原地,佯装一切安好,继续举手拉着吊环扶手对窗发呆。

    景物匆匆由右至左掠过,消失速度快得儿戏。像我的父母,逝去匆匆。他们都是渔民,乾瘪黑瘦,混身一股天然海风咸香。某天他们出海打鱼,再也没有回来。我明白那是甚么一回事,没有流泪……

    旁人在列车停站时争先恐后夺门而出,只剩我一人愣在车厢里。我知道他们为何惊恐——我的腹部在短短半分鐘内鼓胀得把裙子撑爆了,露出佈满紫黑血管的肚皮。如果内里的是人类婴儿,我相信是四个并排着的胖白小娃。

    父母失踪后,兄姐将我送到大城市升学,待我毕业后回乡帮忙打理父母遗下来的渔业生意。我一直期待学成回乡与兄姐团聚,谁料一年前他们相继失踪……

    半透明羊水沿着我的腿往下滴流。我没有惊恐,反倒觉得自然——生孩子,有多稀奇?我冷静躺在地面,张开双腿,操控下体肌肉,使劲将孩子们推出来。

    一分鐘?两分鐘?五分鐘?十分鐘?抑或是更多?

    怎么时间如此难过?

    我的意识开始迷糊,无法集中精神操控身体,身体彷彿不属于我。渐渐地,我感觉不了双腿的存在……不。我该说「我感觉不了『双』腿的存在」。两腿如一体,没能光是移动左腿或右腿,痛会一併痛,放松时会一起放松。

    我意识到有甚么特别状况已然发生在我身上,但我最在意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孩子们能否顺利由子宫口离开。不过我后来知道自己多虑了:孩子们都是聪慧的,懂得自行另觅出路。肚皮不再撑得鼓鼓的,孩子们在我体内各处游来游去。部分性急的横衝直撞,抢先撑开我的嘴唇衝出来。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孩子们竭力扭动身体,猛力拍打地面,以频密而微弱的拍击声代替哭喊声。

    不消数秒,更多孩子自我七孔鱼贯而出。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是鼓掌欢呼声!孩子们在感谢我的牺牲!

    「只要渔民死光了,海里的孩子们活下去的机会就更大!」

    我感动得流出眼泪来:生命真奇妙!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掌声冉退,黑暗袭来。

    我原以为自己累得合上了眼睛,谁料在最后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早已没有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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