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考试,只考一天,卷子收起来后,由考官阅毕,标明等级,列为三甲,凡是通过会试的一般便都会顺利成为进士,殿试只是分名次高下而已,不会黜落。 当晚严世蕃偷偷来到陆炳家来,陆炳道:“听说陛下又表彰曾铣了?看来陛下已是决意要复套了。这毕竟是开拓大业,几个皇帝耐得这诱惑!那事看来难行了。” 严世蕃却是一笑,说:“都说老兄你和陛下是玩泥巴的交情,几十年下来,怎么却不知道圣心所向?你觉得当今是秦皇汉武般的英主么?你觉得当今可有秦穆公那样遇折不退、百折不挠的韧劲么?嘿嘿!其实你应该清楚,住在西苑那位可是个最怕麻烦的人,复套大业,在他不过是心头一热罢了,等这阵火烧过去,慢慢冷却下来,就会倒向另外一边了。而且不是小倒,而是大倒!届时那些高调支持复套的人都要倒大霉!” 陆炳沉吟道:“圣心难测啊!” 严世蕃哈哈一笑,低声道:“近三年来,我却从来没测不准过!日间你又不是不在,殿试时的情况难道没看见?你道当今真恼的真是李哲那小子?” 陆炳道:“当今不恼他恼谁?” “李哲算得什么!能有资格引动当今的肝火?”严世蕃笑道:“你不觉得今天那小子的表现,像极了一个人么?” 陆炳一想,便笑了起来,道:“厌乌及乌!” “对了!”严世蕃笑道:“今日殿试是一个极好的信号!当今的心中既厌此人,等心头那把火烧完以后,对他的提议一定要起疑,那时候必然下旨要内阁议复!到了那时,就是我们反攻的时候,也就是那人的死期!” 陆炳连连点头,赞道:“严世兄大才!实为当世之诸葛!令尊又德高望重,到时候这封奏章,就得靠严世兄的妙笔,借重严阁老的威名了。” 严世蕃一听忙道:“不可不可!家父虽身居内阁,不过说到亲近信任,谁及得陆大人?还是陆大人你上吧。” 两人虽然都觉得胜算颇大,但在夏言的积威之下却都还是心怀惧怕,相互推诿了一番,最后陆炳道:“既然咱们都不愿意上,那不如另外扯个人出来,试试那人的锋芒,如何?” 严世蕃问:“你想扯个什么人?” 陆炳道:“此事涉及军务,最好由一个武人来挑大旗打头阵,咱们坐镇其后,以观其效,如何?” 便道出一个人的来历来,把严世蕃喜得连声称妙,道:“如此迂回牵连,便更显得你我有公无私了。”顿了顿,又道:“不过你那个女婿,还招不招?” 陆炳轻轻一笑道:“招啊。这小子挺不错,闻一知十,做事又点到即止,我混了几十年,也罕见这么聪明的人。” 严世蕃道:“他可是得罪了当今啊。” 陆炳笑道:“他现在还是个小人物,今天又只是小小得罪,没戳到当今的痛处。当今眼下虽然恼他,但过一阵子就会忘记了。这种事情多了去,你又不是没见过。” 却说殿试文章取毕后,第二日由内阁大学士取第一甲前三名到皇帝面前依次进读——这是取状元的规矩。夏言六十多岁了,严嵩年纪比他还大,却都是精神抖擞。 两人正要开读,却说嘉靖皇帝本来就崇尚清修,不喜劳累。遇上伦才大典,才不得已出面端坐。见到会元李哲,想起京城八卦,忍不住好奇,出言相问。不想李哲毫不知趣,竟然说什么“正衣冠”的典故,暗讽自身带着道教香叶冠,这便让他想起了夏言对自己的不敬!嘉靖虽要借重夏言的能耐治国,却更需要臣子绝对服从自己,近两年夏言渐显跋扈,处处以祖宗礼法来制约他这个皇帝,已让他心中生出反感,连带着连这个会元也讨厌起来,没了面子,又被夏言拦住了出不了气,竟然拂袖而去。 这时嘉靖听鼎甲之内有李彦直,冷笑道:“这等狂生也入鼎甲?”便不肯提名圈点,要将之黜到三甲去,要他吊车尾排在最后,羞辱他一番。 李彦直并不知道,就在他出现危机的时候,帮忙说话的并非收过他贿赂的严嵩,而是已被他放弃了的夏言!这个执拗的首辅不肯顺从皇帝的意旨,以为李彦直之才,不当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