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一条命的白措只能捂着脸牙疼道:“媳妇,你心可真够大的……” 但有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比如他们刚进魇境时有过一面之缘的情侣杜渐和房薇。 他们最终在曼陀宫的一处废墟边找到了房薇的尸体,而离开魇境后,找到杜渐时,他已经在两人的出租屋里死去多时,尸体是被房东发现的,他脸上的表情惊惧至极,就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左邻右舍说起这事都惴惴不安,悄悄地跟他们说——这事儿邪门,据说是密室杀人…… 料理这些后续的事宜花了他们好一段时间。 之后,付一笑终于腾出手来,又仔细想了想不知愁的事。 他现在大概明白,为什么当年不知愁会被沈妄生并不算完全成熟的惊梦引重伤了。 应该是因为不知愁那时刚刚剥离了一半魂魄灌注进须弥绘里,正处于虚弱状态,才会被沈妄生偷袭成功。 他把自己的猜测跟林百草一说,林百草说如果时间线对得上的话,这好像能说得通。 不过,她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我见过天生的魂魄残缺之人,他们确实容易被邪物侵入,但惊梦引只是药,并不是邪物。” 她疑惑道,“除非是真的受损极为严重,否则魂魄残缺应该不至于影响到物理层面的身体状况。按理说,以不知愁的实力,只是少了一半魂魄,应该不会这么脆弱才对。” 她叹口气:“不过我也没有见过自己割裂魂魄的人,听说那是一种极致的痛苦,比剥皮剜骨还痛,也就只有不知愁这种不要命的才能……不愧是用过蝶生蛊的狠人。唉,可能刚剥离的时候,确实比较虚弱吧。加上沈妄生的惊梦引里也缠绕了他的魇,所以能重伤不知愁,好像挺合理的。” 得到了林百草的肯定,付一笑再次回想起一百多年前他见到不知愁的样子。 他当时,确实像是已经重伤到奄奄一息…… 等等。 付一笑心头掠过一丝疑惑。 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完全想不起来当年是究竟是怎么抓到不知愁的。 那一段记忆十分模糊,无论他怎么回忆,都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只有隐约破碎的画面——浓重的雪雾,一地零落的梅花,白发少年背后透明泛光的蝶翼。 但前因后果,全都不记得。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付一笑悚然而惊。 在此之前,他居然从来没有意识到这段记忆莫名缺失了。 如果不是之前舟倾参加试境联赛获得的“鬼面陇”线索,他甚至都不会想起自己似乎曾经见过这个地名。 这实在是太过蹊跷,就像是某种神秘的力量,悄无声息地将这段回忆从他的脑海里抹去了。 谁能有这样的力量? ……付一笑心里隐隐冒出了一个答案,不由得心头一沉,下意识地抬起头。 他正站在窗前,窗外沉沉的乌云坠落出铅灰色的低垂天幕,昏天黑地,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仿佛某种冥冥中的暗示,一声闷雷倏然滚过。 哗啦—— 暴雨倾盆而下。 …… 离开魇境后的这些杂事,舟向月暂时都还不知道。 魇境结束后,这具病弱的身体突然就被反噬和恶咒击倒了。 大概是因为在魇境里中了欢喜佛幻象之后,他的身体就像大病了一场一样虚弱了不少,之后又被不知愁的魂魄短暂占据身体,身上留下了大片的恶咒痕迹。 之前他从翠微山抢灵犀法器问鬼神的时候,曾在舟倾这个身体的后颈上贴过一张迷魂符,当时也残留了一片恶咒。 这次被不知愁那幅须弥绘整个包裹过之后,恶咒的严重程度比上次高了不少。 而这具身体本身的状况也越来越差了,所以面对这些阴邪的东西抵抗力越来越低,变得越发不堪一击。 舟向月的意识昏昏沉沉,感觉自己忽冷忽热,似乎时而在发烧,又时而冷得像具尸体,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死气。 只有那种如影随形、深入骨髓的寒冷一直伴随着他,冷得他从牙关一直抖到骨头缝,恨不得把自己的皮都扒下来当被子盖。 好在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似乎抓住了一片热源。 热源稳定地散发着热量,像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带来一种莫名熟悉的温暖与安慰。 等到周身的冷意消退了一些之后,他在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外面好像下雨了。 或许是因为耳边这滴滴答答的雨声,他做了一个梦,梦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他十七岁,翠微山下雨的早晨,他在睡懒觉。 舟向月很喜欢在下雨的清晨睡懒觉,他觉得在那样灰蒙蒙的早晨,听着外面轻轻重重的温柔雨声落在屋檐和窗台上,就像是朦胧梦境的背景音,连懒觉也比以往更香甜。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