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令人尴尬的沉默。 韦谦的话看似有理,实则是包藏祸心,让朝臣中私心重的顾惜自己的声名利禄,不肯出声;又让公心众的顾全大局,不敢出声。 崔汝也不是什么好鸟,同样是用交州的乱局来提醒雍帝。 这两人表面上也是对阮江喊打喊杀,实际上去处处强调杀使的后果,让朝堂上的君臣们束手束脚。 而退让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大雍君臣顾虑交州之事,不敢将阮江斩首之后,那么顾虑的事情自然会越来越多。 与沉默、难堪、不甘、愤怒的大雍君臣相比,阮江这个广南使臣却是大喜过望。 他早就知道大雍朝堂上有人深恨太子李恪,为了达到毁灭李恪的目的,这些人无所不用其极。 之前阮江就已经见识到了这些人的无耻,而现在阮江从来自韦、崔二人的开脱和回护中,看到了这些人的疯狂。 同时,死寂一片的大殿更让阮江心中有了底——这些雍人绝对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原本阮江还内心忐忑,后悔太过孟浪,现在却是喜出望外,信心膨胀。 既然刚才无意中辱及大雍皇帝都没关系,那么现在岂不是正好可以漫天要价? 阮江再不迟疑,挺胸突肚,再次冲雍帝拱手问道: “外臣有一事不明,恳请陛下指教。” 虽然言行已经有所收敛,但阮江的再次逼问实际上与前次并无不同,雍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若是可以,雍帝恨不得一掌将这个黑肤南蛮格毙,只是交州、荆扬、中原、塞北走马灯的在他脑子里转,让他既愤怒又无奈,沉默良久才面无表情的说道: “讲!” 雍帝这阴冷的样子固然可怖,可在笃定雍帝不敢对他动手的阮江看来,却是十分的赏心悦目——我就喜欢看你这咬牙切齿却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大雍皇帝、中原之主,更让阮江兴奋不已,他玩味的看着雍帝问道: “敢问陛下,贵国太子李恪无故毁我城池,杀我百姓,贵国打算如何赔偿我大京?” “你说什么?” 雍帝再次暴怒,猛然从御座上站起,眼中几欲喷火一般,死死的瞪着阮江。 朝堂内的大雍文武百官再一次哗然,怎么也想不到广南使节竟然敢在大雍的朝会上,公然索取赔偿。 若真是为了赔偿倒还好说,只是大雍君臣们都不是傻子,对照如今交州的局势,还有谁会不明白,阮江口口声声说的是赔偿,实际上却是威逼敲诈,勒索好处。 若是大雍就此让步,同意阮江的要求的话,与称臣纳贡也就只差一个名义了。 这种辱及国格的事情,谁敢同意? 更不用说雍帝怒极的样子,像极了直欲择人而噬的野兽,大臣们大多数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刺激他,生怕被事情搅和的更加难以收拾。 唯有韦谦与崔汝二人,早已经决定勾连广南。 这个时候若是能表现出他们在大雍与广南中间斡旋的能力,以后在交州行事必然得到广南的认可事半功倍。 就在其他人都保持缄默的时候,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韦谦:“陛下,不管广南使者多么无礼,此事终究是我大雍理亏。臣以为,适当给以广南些许补偿,并不为过。” 崔汝:“老臣以为,此事由太子任性胡为引发,赔偿的事情自然要落在太子身上。 不如就将那白糖收归朝廷,再由朝廷出面与广南商议赔偿一事。” 尽管这两人说话的倾向性十分明显,但雍帝还是心动了: 太子李恪通过白糖每日可以得银三十余万两,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然而,朝廷却从中难得分毫好处,即使李恪主动缴纳税款,与那丰厚的利润比起来,依然是杯水车薪。 但若是朝廷能将这白糖秘方拿在手中,那可是一项年入千万的好买卖,不但可以获取极大地白银,缓解朝廷的拮据,更能让雍帝自己都从里面获取大量的好处。 拉拢、收买等等,都是耗费极大的,离不开海量的银子支持。 早被崔汝等人研究透了的雍帝并没有让人失望,没考虑多久就试探着问道: “不知道广南想要多少赔偿?” 按说大雍已经退让,广南使者见好就收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考虑到日后广南国内的局势变换,阮江又笃定雍人奈何不得他,是以毫不客气的狮子大开口: “贵国太子无故入侵我大京,必须交由我大京处置; 我大京无辜被难,贵国需赔偿我大京白银五百万两; 此外,大雍必须将南郡划归我广南所有! 哦对了,还有廉州! 若是不想我家大王再次屠城,你们最好是放聪明一点,早一日将廉州划归我大京才是。”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