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野山人本来想把丑丫托付给他的好友杜玉的,可是当他听说楚辞就是之前教丑丫读书习字的楚叔叔时,便又改了想法。 在他看来,能够这样对一个女孩子的人,必然是不拘泥于形式的,也不会被那些古板陈旧的思想所局限。居野山人之所以会认识丑丫,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 那时候他刚出游回来,途经码头,却发现有一个小姑娘头上插着草标蹲在地上,一旁是个皱着眉头的中年汉子,自称是她的伯父。那小姑娘知道要被卖,却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哭嚎或大叫,而是蹲在地上用树枝划着什么。 居野山人走近一看,发现她正在默写三字经,字虽是用树枝写的,但看起来却很工整。他不由生出些许疑惑,这家人一看就很穷困,竟还会让女孩子识字,难道她家是中途遭了灾没落的不成?又或者,这小姑娘是好人家的女儿,是被拐子拐来的? 想到这里,居野山人,也就是卢崧皱起了眉头,他一直都是个心软又有正义感的人,见此情状,他便上前试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男人看了看小姑娘,把卢崧带到了一旁解释,原来这男人确实是她的伯父,只是家中近日因房屋倒塌压死了她的奶奶,家中无钱安葬,便想将这姑娘卖给别人做奴婢,换一笔钱让她的奶奶能够安息。可是这小姑娘太丑陋,根本就没人买她。 这男人遗憾地叹了口气,卢崧心中只觉怒火中烧——多么可笑的借口,这样换来的钱,便是再有多大的排场,恐怕老人也难以瞑目。 小姑娘这时也抬起了头,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他也是这时候才瞧见,小姑娘的脸上竟有这么大一块胎记,怪不得这汉子会这样说。只是,其实这小姑娘长得并不丑。 卢崧心中一动,走过去蹲下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有些迟疑:“……爷爷,我叫丑丫。” “你写的这些是什么,你会读吗?可解其意?” “嗯,我会读,这是……”丑丫将她写的字读了出来,然后又解释了一遍意思。 “这些,是你的爹娘教你的吗?” 丑丫低下了头,有些难过地说道:“我没有爹娘,这些是楚叔叔、晓哥哥和明安哥哥教我们的。” “那你学了多久了?” 丑丫脸上浮现出一丝丝遗憾:“三字经还没学完,后来就……”她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男人,意思不言而喻。 他的大伯马上谄笑着解释:“平日里让她去捡柴,她偏要去学什么字,一个女孩家家的,学这些干什么?还不如多干点活计,您说对不对?” “女子中有才者世间繁多,并无什么奇怪的。我看这小姑娘有些天分,你将她带回去好生对待,说不定以后会有福报。”他觉得这小姑娘性情坚韧,说话条理分明,并不似平日里见到的那些怯懦羞涩的女儿家,心中不免对她生出些好感来。 中年汉子讪讪地道:“家中都快要揭不开锅了,哪里能供个读书人,还是个女孩儿……”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今天一定要把丑丫卖掉。 卢崧摇了摇头,从身上解下一个荷包:“你家中既有丧事,便赶紧去办吧,这钱你拿着,应该也够了。小姑娘你带回去,不要再把她卖掉了。” 那个中年汉子脸上满是喜色,他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搓着手准备接过荷包。 一只细瘦的手劈手夺过荷包,然后塞回给卢崧:“爷爷,您别给他钱,我家并没有丧事,是大伯赌骰子输了钱——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刚刚还面色温和的中年人此时横眉竖目,活像个吃人的海夜叉:“乱说什么,小兔崽子你找死啊!” 丑丫似乎已经被打习惯了,她捂着脸默默流泪,脸上却无半点后悔。一旁看热闹的人开始对着中年汉子指指点点,那人似乎也觉出自己今天的“生意”恐怕做不了了,粗鲁地拖着丑丫的手就往外走。 “等等!”卢崧开口留人,他方才瞧见了那人眼里的凶相,今天到手的钱被丑丫搞砸了,他回去必定会毒打她一顿,看这小姑娘瘦弱的样子,若不拦着,恐怕凶多吉少。 “你要干什么!”男子一脸戒备,不再伪装憨厚朴实的样子。 “丑丫多少钱,我买了。” 男子眼睛转了转,试探着比了一个八:“一口价,八两银子。” “啐!”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