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慢慢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却很肯定,哪怕目光中满是恋恋不舍,却还是乖巧得不像话。 对上小姑娘的眼神,温以慕的心忽然就软了几分。她知道,林宛并不算是乖乖女,这头紫毛也是成心要染的,可是她只是表达了些许不喜,她就要染回来吗? 半晌,温以慕轻声问:染回来干什么? 林宛很自然地回答:你要不喜欢的话,我就染呗。 温以慕有些难以置信,但语气还是平静的,不死心地提醒她:我听说你跟家里抗争了好久,还被骂了整整三个月,三个月都没有零花钱,宁肯吃泡面也要染。 林宛点了点头,自己反而先笑了起来:害,当时年纪小,因为一些事情就想跟家里作对。说着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是因为,当时她刚刚长成少女,接触了许多之前从来没接触过的豪门的阴暗面,不甘当一个乖乖女,也不愿和林随一样做个纨绔子弟,折中一下,选择了染发。 一头张扬的紫毛,和那些故作乖巧或美艳的名媛都不一样,彰显她的独一无二,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一直保持了好几年。 所以什么颜色根本没有关系,只要追随自己内心就好。 温以慕并不知道这一段故事,她只是被林宛的态度震惊到,故作漫不经心地问:我不喜欢,你就换颜色吗? 当然啊。林宛答得很快很自然,这次不带任何迟疑。 为什么呢?温以慕不是很能理解,就算是少女的倾慕和喜欢,也不一定要如此证明,不管怎么说,喜欢一个人也得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不是吗? 林宛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吐吐舌头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贝齿:这是一个秘密。你以后就知道啦。 她甩甩头发,脸上露出讨饶的笑容,冲着温以慕撒娇道: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接着坐下来吃东西好不好? 就跟面对长辈的责难一样,不管是示弱还是转移话题都很熟练,很有一套。 温以慕给她弄得没办法,一时间居然顺着她的意,重新坐下了。 只是送到嘴里的菠萝,好像多了几分清甜的意味,如同少女最天真无邪的笑颜,太阳一样热烈耀眼,灼目烫人。 温以慕习惯待在半遮半掩的房间里,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这样夺目的太阳了。 几乎是一下子,心就被烫化了的那种。 她很少控制不住自己,但越和林宛继续坐在一起,看着她自然活泼的笑脸,温以慕越是感觉到几分说不出的滋味。 有些想逃,怕被这一份灼热烫化了。但更多的,是想靠近,靠近这一份温暖,跟着太阳一起融化。 温以慕掩饰一般连吃好几口麻薯,有些心神不宁地站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哦。林宛有些恋恋不舍地站起来,理解地给她让出了路。 温以慕在洗手间待了一会儿,感受着潺潺流水冲刷过手腕,浑身的温度一下子降了许多,血液中难得的几分燥意也逐渐回落了。 她对着镜子补了补妆,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二十岁的女人多了几分成熟的气质,却还是不减少女的风姿,黑长直顺滑地垂落在肩头,温柔似水的长相无可挑剔,一看就是那种长辈会喜欢的长相。 毫无攻击力的那种。 只有她知道,自己并不是这样的,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温柔,只是事事疏离淡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无所谓的事情不去争不去抢,落得一个腐书网的美名罢了。 温以慕深吸一口气,有些疲惫地往自己眼睛上抹了一把水,闭上眼睛感受着水的凉意,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 是多久以前呢,其实自己也有过这样的时候的,天不怕地不怕,对抗着一切自己认为不合理的规则,却终究还是在现实中败下阵来,成了名副其实的温家大小姐,贤良淑德,教养就如同刻在骨子里。 太久太久了,以至于她都忘了,心脏是怎么跳动的。 而林宛这样的热烈鲜活,这样的光明正大,好像又唤醒了她心底一些蛰伏已久的东西,那将熄未熄的一点星火。 可是她才十七岁,等再过几年,她还会这样吗?还是也泯然众人呢? 温以慕不知道,也不敢想。 其实那是很正常的,大多数人都是一样,在最后被社会毒打,被驯化。 但莫名的,温以慕不希望是林宛,不希望是她变成平平无奇的样子。 而是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张扬下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跟世界证明,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成长,也可以过得很好。 温以慕最后回去的时候,依然是平静如水的眼神。 只是莫名其妙的,在分开的时候轻声对林宛说道:你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