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区很安静,安静得显得有些落寞,顾即脚踩在雪地上,回头看了水泥砌成的楼梯,唯有灯光而空无一人。 孤独袭来,他裹紧大衣,按捺住内心狂乱的躁动,逃也一般的跑回自己所住的楼区。 顾即很害怕,在这个懵懵懂懂的年纪,他还不敢确定自己为什么在面对林景衡时会慌张,为什么会极度在意林景衡的感受,又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 所有的疑问像天上落下的雪,纷纷扬扬的,似乎没有个头。 小小的身板快速的往楼上跑去,他几乎是飞奔着的,楼道昏暗,他轻车熟路的跑着,气喘吁吁的停在了家门口。 门虚掩着,本来就忐忑的心情因为这个发现演化成惊恐,他下意识想往外跑,但空荡荡的走廊,安静的楼区无时不刻提醒着他,除了眼前这个地方,他没有地方可以去。 顾即几乎是认命的放弃挣扎,手不安的在裤子上蹭了蹭,带着抖进了家门,他只得在心里祈祷男人已经睡过去了,可当他蹑手蹑脚将门关了的时候,回过头却在黑暗里看见男人盘腿坐在地上,僵硬着一动不动。 他浑身寒毛直立,脚步顿住,上下牙忍不住打颤。 男人只开了一盏黄色的灯泡,坐在阴暗和暖光的交替里,脏乱的头发,胡子拉渣的脸,穿着一件发白了的蓝色工人外套,像是睡着了。 地面上是三个空了的劣质白酒瓶,顾即曾经给他跑过腿,这些白酒没有厂家也没有生产日期,但却是最便宜的,男人一喝就是几瓶,往往喝得满脸通红,不省人事。 顾即听人说,这种酒喝多了是会出事的。 男人依旧没有动,顾即紧紧咬着牙,放缓自己的呼吸,踮着脚尖,慢慢的挪动着。 只要不吵醒男人,应该就不会有事了吧,他拼命安慰着自己,实则怕得腿软。 房间的门像是一道分割线,他眼看着几步路就能进房,男人粗嘎的声音骤然响起,在静谧的屋子显得可怖,“阿芸。” 顾即浑身一震,赫然睁大双眼看着男人,为男人突然叫自己去世的母亲的名字而震惊。 “回来了,”男人意识很不清醒,打着酒嗝,摇头晃脑的,“过来给我捏肩。” 顾即不知该做如何反应,他见过自己母亲的照片,也曾经在镜子里恍惚,不得不承认,他与母亲的眉眼是有相似的。 男人把他,认成他母亲了。 顾即惧怕起来,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男人不耐烦,低吼着,“老子讲话你没听见,聋了?” 说着还撑着身体好像要站起来的样子,顾即五指抖着,强自压住油然而生的恐惧感,又站了几秒,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慢慢走过去。 大不了就是一顿毒打,他用力闭了下眼又睁开,有点儿想笑——听老人说,年头和年末挨打的话,接下来一年都是要挨打的。 有时候老人的话还真是有一些道理的。 顾即绷着脸,脚步虚浮的走到离男人三步之内,电灯泡的光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又多了几分柔和,但也是因为这光亮,令男人彻底看清楚这张脸。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