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倦意,观澜看在眼里,要他快去睡。越无虞也不推辞,点点头,带着空掉的盘子、茶壶离开。 清洗工作自然交给洗碗机。他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手交叉放在头后面。没有旁人的地方,耳朵、尾巴又溜了出来,一下一下晃动。 这个世界过去的每一天,都是距离他回家更近的一天。 多年过去,银湾帝国是什么模样?民众还记得当年的政变吗?或者,堂弟一家已经完成掩饰,让民众以为皇帝夫妇、太子的去世是一场意外? 越无虞越想,越觉得后者才是真相。 他眉尖拧起。届时如何应对、如何让害死父母的人付出代价,是年轻兽人始终在考虑的问题。而现在,不期然的,越无虞冒出另一个念头。 等到他们受到惩罚之后…… 他要继位吗? 如果是在遇到观澜的最初两年,对越无虞而言,这是一个无须犹豫的问题。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都在告诉他,那是他的帝国。 但现在,想到观澜一定不会在一个世界长久停留,越无虞忽而有些不确定了。 夜色愈深。 兽人终究还是睡着了。一墙之隔,观澜留在芥子空间内,舒舒服服地变成原形,沉入湖水当中。 灵液漫上身体,龙族的鳞片、胡须完完全全浸泡其中。半晌,金色巨龙发出“啧”的一声,有点遗憾,没人来给自己刷鳞片。 虽然用清洁法诀也是一样的,作为龙族,“被刷鳞片”总是难以割舍的爱好。 上个世界的玄蛟在这方面与观澜类似。可惜的是,这种事儿要么是下仆来做,要么是极亲近的人上手。玄蛟和青鸾符合后一种情况,所以原淮野能被苍诀伺候得舒舒服服。观澜这边,虽然有一个越无虞,却两项都不挂钩,只好暂且忍住。 他暗暗琢磨,到了下个世界,也许能让越无虞帮自己定制一个自动刷鳞的机器。 芥子空间外,明月一点点升起,落下。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朝臣们纷纷起身,预备去上早朝。 这几天,风声鹤唳,人心惶惶。除了当日被拖出去打板子的人外,另有不少臣子被骇破了胆,称病在家。能在这会儿爬起来的,可谓心志弥坚之辈。 秦戎原本是一个例外。接连几天,他都被金鳞卫架着来来去去。旁人看在眼里,往往不忍。 但今日不同。 一直到宫门打开的时间,秦戎都没有出现。 更晚一点,确信秦戎真的不在府中的金鳞卫们胆战心惊,去朝殷玄禀告此事。 其时正在上朝。朝臣们只见总管太监匆匆入殿,在新君耳边说了句什么。殷玄霍然起身,竟是不顾正在进行的早朝,直接质问:“你说什么?” 近些日子里,凭借臭味相投,和殷玄处得颇愉快的总管太监听着这话,不自觉地哆嗦一下。 他开始恐惧。 但是、但是…… 他曾经为殷玄办了那么重要的一件事。换句话说,他手里也捏着殷玄的天大把柄。 总管太监心中稍安,只是讲话时还是磕磕巴巴,说:“小将军,连带秦戎和其妻,都不见了。” 殷玄目光阴沉,眼神如刀,落在总管太监身上。 “那群废物,”半晌,他从牙齿缝隙中挤出这一字一句,“连个人都看不好,朕要他们何用?!” 话音落入朝臣们耳中,不少人的脑子立刻活了起来。 这会儿还能站在殷玄面前的,十个里面有九个,心术都谈不上正。余下一个,也是虽被骇破了胆,但更加不敢以病名欺君的窝囊之人,此刻虽然意识到秦家三口人逃离,却也不敢为他们庆幸。 前者纷纷开口,给殷玄建议:“陛下!有金鳞卫层层保护,小将军怎能从府中离开?依臣看,人多半还在府中,只是寻了个僻静处躲藏!” 殷玄听在耳中,若有所思。 一个讲话了,其他人也不甘示弱,接连道:“刘大人所言有理。一般人府上,总有那么几个旁人不曾得知的密室。小将军一家或许就在当中,只等金鳞卫搜寻一遍,放松防备,这才要走。” “怎么能这么说!”有人另辟蹊径,“小将军与陛下情投意合,正要完婚。照你们的说法,倒像是小将军有意要走!陛下,依臣看,还是去查守在府中、府外的金鳞卫,许是他们当中有人动了歹心,要害小将军。” “正是!前些日子,陛下刚下了一批人入狱。许是他们的家眷心怀怨意,买通金鳞卫,将小将军藏起……” 一时间,朝堂上话音不断,竟像是菜市场一样喧闹不止。 殷玄听了片刻,蓦地开口:“够了!” 下面有人还在说:“不,依我看,还是搜将军府。” “还是搜金鳞卫!” “……”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皇帝的耐心已经到了极点。 朝臣们安静下来,真正落根针都能被听见。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