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当时自暴自弃,觉得反正未成年,偷窃是小罪,被抓了也不会怎么样,而且……里面没有那么可怕,吃得挺好的,也有人管着我,关心我,不用担心下一顿会没有饭吃,每天早上狱警安排我们去干活,下午就是学习时间,我喜欢学历史、哲学和数学,还可以订阅自己喜欢的报纸,晚上我们还有两小时的娱乐时间,可以看一些电视节目。” 林维升说到这,看着周织澄:“周律师,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看你的节目,没想到,第二天我就在价值观的课堂上见到你了。” “我很喜欢少管所的邓警官,他像我的爸爸,第一次他送我出去的时候,抱了我,让我不要再来了,第二次我再进去的时候,他一开始不想理我,他对我很失望,他不明白为什么我那时候不好好珍惜在外面的日子。” 他低下头,眼圈有些红:“可是我在外面更孤独,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家,不知道要去哪里,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我没有钱,叔叔一直打我……邓警官对我更像亲人。” 他断断续续地讲:“我第一次进少管所就是我打了堂哥,堂哥以前一直欺负我,我才打他的……我那时候觉得一直在少管所里就很好,我不想出去。” “叔叔婶婶还拿走了爸妈出车祸的死亡赔偿金,说爸妈生前欠他们钱,他们还有一张欠条,我身无分文,连自己都养不起,就去偷窃了,偷到就有钱了,没偷到进去也有饭吃,还有很多朋友,也有家人。” 周织澄回到老家工作后,就加入了律协组织的未成年犯的教育挽救工作,往返于少管所和社区矫正之间,认识了很多负责任的狱警和社工,他们拯救了很多这样的失足青少年。 当时,她刚接触到林维升,邓警官跟她开玩笑:“这人看着斯文,其实是个刺头,在监狱里,每次的考核都能拿第一名,就不肯出去好好做人,没两天等下又犯罪进来了,头疼啊,而且他马上要成年了,就得去成年监区了。” 她也叹气:“未成年犯罪不会构成累犯,等成年了,他要是走错路,成累犯会从重处罚的。” 而他也跟她之前接触过的少年犯不一样,他逻辑清晰,有自己的三观,爱读书且聪明,就算她熬再多的鸡汤,他也喝不进去,尽管她说什么,他都很认真地听着。 直到她翻看了很多遍林维升的资料,才发现他叔叔拿走他父母死亡赔偿金的事情或许会是个突破口。 她再见到林维升就问他:“是不是担心出去了没钱?你想不想要回你爸妈的死亡赔偿金?” 钱是最俗的东西,但这笔钱既是林维升未来生活的保障,也是他对父母的情感寄托。 周织澄那时就决定帮他起诉,要回这一笔死亡赔偿金。 临走前,林维升问:“周律师,这个案子的流程现在到哪里了?” “快要开庭了,你别担心,好好学习,别的不用管,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林维升点头,他现在的生活费和房租都是周织澄和社工帮他申请的“新生基金”发的,而“新生基金”也建立在五年前,是周织澄以开伦律所的名义倡议的,最终由南日县慈善总会募集善款设立了该基金,用来帮扶困难失足青少年。 叶白知道这件事,还说道:“过段时间,一年一度的募捐大会就要举办了,还挺热闹的,因为要表演节目。” 赵延嘉:“那我要看。” 叶白龇牙笑:“是你要表演节目,按照惯例,开伦律所每年都要实习生出节目。” 赵延嘉:“?” 周织澄请林维升吃了晚饭才回家,回去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下。 他们各自分别。 江向怀跟着周织澄回周家。 路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月亮也出来了,中午下了一场秋雨,地面深水坑里盛着未干的雨水,月亮的影子随风浮动,皱起又平缓。 他忽然开口:“想不想试试抽烟?” 她看都不看他:“我不是无知少女了,江律师。” “那你想不想再试试?” “你烟瘾犯了?”周织澄面无表情。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