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紫鸢两只手牢牢地捏在一起,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我的身份,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是先帝杨广与宫女媾和所生之子,按说我也是皇室成员、天潢贵胄,可惜我出生在一个风起云涌的乱世,哪怕我曾经得到些许富贵,那也是昙花一现,水月镜花。” 听到这番话,裴继欢头顶宛若响起一个沉闷的焦雷,令他从惊愕变成了惊呆。 他从未想到沉默寡言的师父杨白眉,居然是隋炀帝杨广的私生子。师徒两个,竟然都是从一个“门”里走出来的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杨白眉是炀帝私生子,自己是偏妃所生,全都出身皇家,身世何其相似! 说至此处,杨白眉站起身来,眼望远处,沉吟片刻,说抚白须,淡淡地道:“我没指望先帝如何待我,母亲死得早,要在暗流汹涌的后宫苟活下来,哪怕你年纪再小,也要不择手段。我的手段,是找一个能杀人却又快死了的人,让他教我武功,给我保命。” 裴继欢恍然大悟,说道:“找这样的人岂不是大海捞针?” 杨白眉点了点头道:“不错,找这个人非常难,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我一边低眉顺眼小心做人,力图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一边暗中施行我想做的一切步骤,苍天不负有心人,先太子杨昭被污谋反案圈禁,他门下的死士都被先帝关进了死牢,只等秋后问斩传首问罪。于是我央求我的老师暗中去见天牢守卫,许以重金贿赂,终于把一个死囚从牢里放了出来。只凭这个死囚,就注定了我日后与他人大不相同的命运和道路。 “找这个死囚虽然费力,但却并未引起别人的丝毫注意。那时候朝廷大势已去,各地反叛此起彼伏,先帝既忙于朝政,又耽于美色,根本无暇顾及天牢里的死囚,而且那时候正当夏秋之交,瘟疫横行,天牢里的死囚死了不少,谁也不会有耐心去查一下‘死的到底是谁,什么时候死的’这样的傻问题。我把死囚救出,要他亲口许诺教我武功,否则我依然把他交回到大理寺去问罪,这样的生意两面俱好,除非脑袋有毛病的人才不会答应,所以我和他一拍即合。” 裴继欢感觉好像在听神话故事一样,半晌才道:“你找到的这个人是谁?” 杨白眉冷冷地道:“说给你听,你未必就知道。他名叫贺颜铸,是个西域胡人。他的武功和名气几乎和昆仑奴并驾齐驱,只是两者一正一邪相互对立,他武功高绝,却和昆仑奴交恶,自忖不是昆仑奴的对手,因此隐姓埋名,投到了先太子杨昭门下,做了一名其貌不扬的大内侍卫。幸亏他碰上的那个是先太子杨昭,换了是别人,未必肯给他好脸色看。因为那个时候杨素权倾朝野,手下卧虎藏龙,倚仗手握兵权又是两朝老臣,曾多次威逼先太子放弃太子之位,太子无法,只好暗地蓄养死士,贺颜铸就是第一批被暗中请进东宫,担任护卫太子安全的侍卫的。先太子后来被杨素拿到把柄阴蓄死士,意图‘谋反’。好在先帝虽然沉湎酒色,头脑到底还算清醒,只是把太子圈禁,并未废掉他,但他门下的卫士就没那么幸运了。” 裴继欢心里想道:“怪不得隋末天下正气久衰,虽然不是你的直接责任,到底和你这样的人大大有关。” 杨白眉却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太子‘谋反’事变之后,不久就死了。事过情迁,先帝还是不愿再立东宫,直到先帝在江都殡天,也没有指定东宫太子之位。外面乱成一团糟,我却因祸得福,因为没有人来注意我,也没人知道我暗中收留了先太子的首席侍卫贺颜铸。这样,我在贺颜铸的指点下,学会了小般若寺的世传武功,到贺颜铸去世的那年,他的剑法我已基本学全,所差者,无非内力修为不够而已,那年我十六岁,正当壮年。” 裴继欢道:“那你什么时候离开的京师呢?” 杨白眉道:“说句笑话,我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什么时候离开京师,我哪有那个心情去记?先帝第三次出巡江都,我并未从行,而是一个人打了个小包袱,带着母亲的灵牌离开京师,从此开始了飘荡江湖的生涯。” 裴继欢道:“既然如此,你后来为什么又回到了京师,做了我父亲的谋士?” 杨白眉叹了口气道:“朝廷灭亡,有家不能回,是我寄情江湖的初衷,但后来我遇见你的父亲,知道我的姐姐(唐太宗李世民侧妃大杨妃,吴王李恪生母)成了你二叔的小妾,这才回到京师,那时天下尚未平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