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主使,但如今仔细回想,倘若太宗有心置他于死地,昨天随便使个什么招数,裴继欢也决不可能如此轻易地走出那栋庄园,作困兽之斗的裴继欢也决不会容许唐太宗的屠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一时间,裴继欢只觉得遍体奇热,万难宁静。 有关他离奇的身世,这世界上,除了他的两位师父和他本人之外,本该知道的人并不会多,从裴继欢在江湖中露面,除了相应的武林人物之外,官府的人几乎并未插手进来,即便是秦士岳和高天彝这样的手握实权的内廷人物,也并未露出对他身世的探查,那就是说,高天彝秦士岳和司空霸等人,也许到现在也并不知道他真实的身份,“陇西公子”的称呼,直接就是唐太宗交代下来以为遮掩他身份的。他的父亲建成是高祖李渊长子,关陇李家雍州一系的长孙,称他为“陇西公子”,显然是出自唐太宗临行前的安排和布置,秦士岳司空霸和高天彝等人却以为太宗以起家关陇而名之。 他不禁想起了“惨死”的母亲。对于自己的母亲,自己知道多少?母亲是死是活,他知道吗?甚至于母亲本人是否还在人世,也在存疑的未知,果真如此,能确知自己身世的,还有谁呢? 他的父亲李建成这是毋庸置疑的了。但他从来只感到失去父亲的悲哀,对母亲的感受却不只此。提起母亲,他有些伤感,但决没到撕心裂肺的地步,人的情感有时候就这么奇怪。师父杨白眉的去世,裴继欢如丧考妣,痛哭三日,方才将师父入土为安;但提起母亲的“死”,他却从来没感到伤心过!所以,所有人都不怀疑,只有他从情感上认为母亲应该未死!眼下,谁又能想到,这个浪迹江湖、餐风露宿的年轻人竟是当今皇帝的亲生侄子,按字辈排列,他的真实姓名应该是“李承寰”。红拂女把他送上天山,不是为别,乃是为了三妹妹裴氏的血泪托孤,如果父亲建成不死,他就是唐高祖的继任者最小的一个儿子。 父亲建成死年三十八。长兄承宗封太原王,早卒;二兄承道,封安陆王;三兄承德,封河东王;四兄承训,封武安王;五兄承明,封汝南王;六兄承义,封巨鹿王。“玄武之变”,五兄皆“坐诛”。父亲留给自己的遗书,大兄长去世极早,那时父亲建成的妃子还是尹德妃,尹德妃三十二岁病殁,建成续弦,新太子妃就是裴氏名昭,字“玉琼”,那是裴继欢的亲娘。这些都是传自朝廷内府,距今不过二十来年光景,应该尚称清晰。 传说的情况是,太子妃裴氏未死,躲过了陇西一族的那一次全范围大面积的“坐诛”。但大内记录的材料来源已不可考,多少年中“隐太子”建成一家的惨祸在唐廷内部无论是谁,也无人敢于轻易议论。妄议一旦传到了太宗耳朵里,立刻逮捕斩决,无需审判,高高再上的大理寺缇骑总管府做的就是这项工作,抓捕、审问、刑讯、追踪与太子建成相关的一切人和事,皇权赋予它至高无上的权力,无需侯报,立可斩决。 太宗旨意一下,朝野一片死寂,再无人敢越过雷池一步。 但不知是否有人将裴氏依旧在世的消息传递给太宗皇帝。传说裴妃出身武林世家,练就一身惊世骇俗的剑法武功,人又长得美,极得建成宠爱,她会否甘心伸长了脖子等待着太宗的屠刀,单从这一方面而言,这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息了。 他缓缓抬头,仰望着银星闪耀的天际,只觉得心里像是压着一块万斤巨石般沉重。每次当他不自禁地想到自己这“不幸”却“不幸中大幸”的身世,想到这万万不能为外人道及、势将隐秘终身的“身世”,一霎间,空气里便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巨掌,紧紧地扼及他的喉头,越收越紧,以至于让他有“窒息死亡”的感觉。 果真他生性愚鲁顽劣,倒也罢了;果真他以前真的“死了”,倒也好了。他却十分“幸运”。他既非愚鲁,更还健在,而最大的痛苦却来自他不能与现今的生命取得一致与苟同,这便每每陷他于痛苦深渊,无以自拔。 每当想到“李承寰”这个名字,都会令他极为痛苦。一切是那么陌生与空寂,一如天边浮云,实在内涵。思潮澎湃的海涛,一次次地涌向他的脑海,拍打着他的心房,此时此刻,原是不应为这些而分心,他却偏偏无能自制,一任思虑如脱疆之马,在无限的往事忆域里撒蹄狂奔 那是一个下大雪的夜晚。母亲――太子妃裴氏玉琼抱着尚在襁褓中的自己,拿着父亲亲手塞在襁褓里的那枚戒指,赤着一双脚,投奔到了定国侯京兆尹使司衙门,定国侯京兆尹便是他的师父“张妈妈”红拂女张初尘。红拂女一开门后立刻一声不吭地收下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