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戎渡推了推身旁的青年,笑道:“还不醒?今早可还有事呢。”沈韩烟迷迷糊糊睁开眼,刚刚本能应了一声,突然就想起今天确实有要事,不由得一下清醒了,忙坐起身道:“……可是时辰已经不早了么?” 刚坐起来,就觉下身还微微酸疼着,沈韩烟凝了凝眉,在腰间的两三处穴道上点了几下,以便缓解不适,北堂戎渡则叫了侍女进来,伺候两人穿衣洗漱。 一群贴身的大丫鬟端盆捧巾地进来服侍,亦且笑嘻嘻地讨赏,北堂戎渡早有备下的红封,此时也一一赏过了,两人细细梳洗干净,换上新衣,双双到遮云居去见北堂尊越。 两人一路走过长廊,到了前堂,先跪下拜过,而后又奉了茶,北堂尊越一身暗紫的长袍,坐在上首,嘴角抿着一分淡漠的桀骜线条,锐利的眸子扫过北堂戎渡,既而又轻描淡写地移开了,北堂戎渡看出他微有不耐,自己心中亦知他对沈韩烟是并不满意的,因此起身上前笑嘻嘻地打圆场道:“父亲应该给红包的,若是东西太少,我可不干。”一面说,一面就将右手伸了过去,掌心朝上作讨要状,左手则背在身后,朝青年微微一摆,示意对方下去,沈韩烟亦是极会察言观色,遂向北堂尊越告了罪,便退下了。 北堂尊越方才见他二人一同前来,皆是丰神秀姿,俊采难描,真真如同一双璧人一般,耀得人眼花缭乱,但他见了,却只是觉得心下微愠,并不舒坦,直到此时沈韩烟下去,眼前只剩北堂戎渡微带狡黠的笑脸,才几不可觉地散去了眼底的愠意,右手在北堂戎渡伸到他面前的掌心上突然响脆地一打,把那讨要红包的手拍了下去,嗤声笑骂道:“你莫非倒是掉进钱眼里了不成!”北堂戎渡搓了搓被打的手心,笑道:“难道谁还能嫌钱多了?无遮堡麾下设有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共七堂,其中‘天璇’向来不但专管暗杀,亦对外接些刺杀之类的委托,父亲几年前将其交与我掌管,只要代价合适,看在钱的份上,我也是时常亲自出手的。”他说着,手上已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折扇,含笑敲了敲手心,目光流转间,清波粼粼:“我刚接了一笔买卖,等到成了,就又有不少银子到手呢。” 一间极大的书房分为内外两间,外间陈设明朗,一道珠帘将内外分隔开来,隐隐可见里面的紫檀书案之后,一个身穿长衫的人影正在凝神运笔,也不知是写字还是作画。 牧倾萍掀帘走进内室,道:“哥,你听说了么,北堂戎渡那臭小子,居然成了亲了……”那正在运笔的男子白衫胜雪,也不曾抬头,只是专心致志地继续写字,同时语气平平道:“……那又如何。”牧倾萍一时无言,秋波流转间,才抿了抿唇,不悦道:“他……他娶了亲也就罢了,怎么连个帖子也不送来,请咱们去吃酒?”少女轻哼了哼,勉强道:“……亏我还当他……是个朋友。” 她说着,便走到书案之前,径自磨起墨来,一面将目光向纸上随意瞧去,却见上面已描出了一个人物轮廓,看那模样,应该是个少女,牧倾萍见了,心中一动,原本想要继续跟兄长抱怨北堂戎渡的话,便止在了肚里,不言声了。 望仙台位于祁辕山峰上,传说曾有人在此处得遇仙人,是谓望仙台,常人在此祷求祈福,颇为灵验,且此处虽不险峻,却也风景清幽以极,如描如画。 祁辕山之下,一行五六人骑马徐徐而前,先头是一名身披雪貂大氅的青年,大约二十三四岁年纪,剑眉星目,人如临风玉树,一双漆目奕奕有神,气度不凡,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几个青年,皆是容貌英俊,神情肃穆,眉宇间隐隐藏着一缕不易察觉的凌厉之气。 那先头的青年骑在马上,见四下林木苍凋,雪地耀白,比起春花秋月,格外有一番别样滋味,便微微点头道:“此处果然不错,虽无泰山巍峨,却是淙幽清冷,自成一格。”他身后一名鹰目男子道:“少庄主说得是,这里确实有些仙气缭绕的模样,难怪传说曾有人在此处得遇仙人。” 正说着,一行人突然目光一凝,远远看见一辆马车孤零零地停在道口的一块岩石旁边。那车子周围横七竖八地躺了将近二十余具尸身,车夫也死在车上,只余两匹架车的马站在雪地里,咴噜噜地打着响鼻。青年的目光略一停顿,既而策马缓缓带人过去,方走近了些,就听见车内传来隐隐的低声呜咽,似乎是年轻女子的声音。在场所有人面上不变,只在心中微微含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