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硕大的灵忍塔第十层正中央的大桌上,一个单独的大牌位前香烛缭绕,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正端端的跪在牌位前,一脸的悲切与泪痕。 “那个人,不像和尚啊!”虽说我一直没见过和尚,却也知道,能叫和尚的绝不会是女人,更不会是那么华丽加身的女人。 “嘘!”苌菁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并小声的说道,“再大声人家就听到了!”说着,他还指了指那个女人。 云螭的眼神似是极好的,仔细观察了半天,道:“那个最大的牌位就是朱家的,那位夫人莫非.......”话到一半停了下来,他把目光投向了悦女。 点了点头,悦女的声音略显干哑,道:“她便是相公后娶的妻子,具体叫甚么名儿我不知晓,只知她被唤作‘方氏’!”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径自走了过去,甚至都没顾得跟我们说一声。 “她,她就这样走过去么?”苌菁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云螭,“不,不会打架么?” 既然正主儿都出去了,我和云螭谁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拉着他一块儿站起身来,却没有向前靠近,站在原地保持缄默。 “打相公去了那天,我便知道,终有一日你会来的,虽说我们从未见过见,但,一眼我便认得你!”方氏只回头看了悦女一眼,便又将目光盯在了面前的牌位上。 悦女的眼圈再次泛起了红来,声音略显颤抖,道:“你,便是相公的.......” 明明知道对方的身份,当要直面的时候,她还是说不出口。 “你明知我是谁,却还要故作不晓么?我正是方慈,相公的,相公的妾!”方氏说到最后,语气打了几下结,终是把那个“妾”字吐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却是满满的不甘。 “相公他.......” 悦女的话不知是甚么,却又被打断了。 “你大可放心,相公抵死都没听从公婆的话立下休书,我始终无法做他的妻,而你永远都是妻,我的名份至死也永远只是个妾罢了!”方氏的牙关咬得吱吱作响,眼神里也闪过一丝杀气,却又仿佛被自己强行压了回去,一张漂亮的脸蛋也旋即恢复了平静。 本是她不太占理的话,却被她说得气势汹汹,反倒教悦女看上去异常理亏。 “我,我真真儿是从未想过......” 方氏还是连目光也不曾斜下看一下,仍旧语气冰冷,道:“你如何想本也不重要的,左不过你这正妻在公公婆婆心里压根儿也没有地位,而我则胜你何止千倍万倍了!若非相公心肠过软,顾念着那一点子旧好,如今哪儿又轮得到你稳坐正妻之位!” 悦女闻听此方,泪珠瞬间滚出眼眶,“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夜清静得出奇,连这一点儿声音都听得真切,伴着烛声“火火”教人心生凄楚。 苌菁终是控制不住那蠢蠢欲动的脾气,几步冲上前去,毫不客气的开了口:“喂,你这女人也真是的,人家跟你说话好生客套,你反倒如此尖酸刻薄的咄咄逼人,这位朱大公子人都过世了,你还在挨这儿争那些个劳什子的名份,难不成也想自尽了去陪他么?” 本以为方氏会生气,却不曾想,她仍旧一脸的平静,缓缓转过身来,嘴角竟还浮起一丝幸福的笑意。 “这位小哥儿说得真好,时至今日这些确也没甚么好争的,毕竟,相公生前卧榻,是我没日没夜的侍候在侧,亲自替他熬药煮汤,沐浴更衣束发理头的,而他自也是待我如珍似宝疼惜有佳!” 说到这里,她挑衅的望了一眼表情越发痛苦起来的悦女,眼神中闪过一抹幽怨的蓝。 “所谓夫妻同心其力断金!”方氏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虽说我们没能撑到最后,没能教相公的身体康复,却也在这短短数月的光景里享尽了神仙眷侣般的幸福!” “够了!”悦女的情绪终是崩溃了下来,双手捂住了脸,泪水顺着指缝拼命的挤了出来。 “怎的,这便听不下去了?那若是你知我与相公如何恩爱,只怕要一头碰死在这供桌前了!你可知么,妇人怨妒,合当七出!也难怪公公婆婆是如此厌恶于你!”方氏眼中的幽蓝更了起来,有一股胜利者的骄傲。 跪伏在地上,双手掩面不住的哭泣着,悦女的声音几乎成不了调。 “我求你了,莫要再说了,莫要......我,我今日前来,不过是想予相公上一柱香,之后便走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