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尉迟恭看着翟让,不禁有些动容。 翟让脸上有一道刀疤,赤裸的手臂上满是伤痕,可见确实是身先士卒,历经连场大战,尉迟恭叹了口气,说:“大当家想的,我都明白。” “打仗很累。”尉迟恭给翟让斟上酒,说:“杀人杀得手软,有时候,只想安安稳稳,过过自己的小日子。奈何这世道,你不杀人,别人就来杀你。” “是啊。”翟让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说:“来日若有变数,我还想请尉迟将军一件事。” 尉迟恭眉毛微动,期待地看着翟让。 “天下大乱既起,必有明主现世。”翟让道:“这是魏征说的,若可能……” 说到这里,翟让却沉吟片刻,而后道:“罢了,此话本不该说,就此告辞。” 尉迟恭也没有再问,起身道:“大当家慢走。” 翟让站在院子里,回头看了一眼,天气闷热,小雨下了起来,他便这么站在雨里。 “大当家留步。”吕仲明终于替尉迟恭问出了那一句话,也替翟让说出了那句话:“唐王不日间将东来,大当家可愿意与唐王一晤?” “不了。”翟让想也不想,淡淡道:“若真有那一天,我想请尉迟将军,把我的小弟们带到唐王面前,善待他们。” “那你呢?”尉迟恭问。 “我留在洛口,陪陪李密。”翟让道:“我已勒令他终身不得再离开此城一步,我在这里当个县令,不管是谁当皇帝,我就帮着他看看粮仓,陪李密喝喝酒,也是好的。” 尉迟恭一笑,翟让难得地也朝他们笑了笑,一抱拳,转身告辞。 翟让走后,吕仲明唏嘘实多,本想前来坐收渔翁之利,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么一个结果,只能说是人算不如天算。 “准备全军撤退罢。”尉迟恭道:“咱们已经起不了多大作用,翟让也愿意放咱们走,五天之内撤离。” “你确定真会让咱们离开?”李靖问道。 尉迟恭答道:“翟让要投王世充,李密大势已去,到时我自请调任偃师城,再半路离开就行。” 李靖点点头,离府前往兵营布置安排,吕仲明坐在廊下,心想要怎么在离开前朝善无畏搦战。善无畏此刻或许正在设法调解瓦岗之乱,然而乱势既成,王世充又越过北邙山,此刻将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机。 尉迟恭看着吕仲明,眼中充满了温柔,彼此对视一眼,倏然都心有灵犀。吕仲明侧过身去,与他的唇轻轻一碰。 深夜,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翟让是个……”吕仲明想给翟让下个评价,却不知如何去定义这个男人。 “仁心,宽厚。”尉迟恭道:“原来你喜欢这种温柔的男人?我也可以很温柔。” 吕仲明:“没有,我只是觉得他很聪明,世人都觉得不够,只知道取,他却懂得舍,将自己亲手建立的瓦岗解散,并入洛阳军,这样他的兄弟们能安享高官厚禄,既保住了感情,又保住了大家的性命。” “因为他觉得他活着,不是为了争天下。”尉迟恭无所谓道:“世上有许多东西,他看得比称霸天下,成王称帝要重得多。” “你说打仗累,是真心的么?”吕仲明问道。 “当然。”尉迟恭答道:“我活着也不是为了杀人,建功立业虽好,但一路朝上爬,哪有够的时候?爬到了顶上,还得提防同僚暗算,自古权倾朝野的名将,俱难得善终,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打仗杀人,那是迫不得已。你呢?” “你活着是为了什么?”尉迟恭一本正经问。 “不知道。”吕仲明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想过这一层,父赋予他生命,让他做个自由自在的快活的小孩,却从不规范他的路,也从未说过,长大以后要做什么,每天不问世事地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吕仲明问:“那你不为建功立业,有什么别的事情想做么?”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