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向城跟她在宅子里撞见时,总会陷入沉默,多余的话再说不出口。 那些她肆意过,吵闹过的狠话像一记耳光落在她脸上。 不由得让她想起十八岁的夏天,她收拾东西离家出走,而今没能衣锦归乡*,还这般狼狈不堪。 也确实,再没什么好说的。 女佣们私底下窃窃私语时,给她起了“小瞎子”的外号,几乎就将她跟废物划上等号。 那晚,她摸索着下楼喝水,路过主卧时听见门缝里传来浅淡且尖锐的吵架声,浑身像是凝固了一般。 “老余,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忍心把她送去那种地方!” 是夏之荷戚戚哀求,有些哽咽的声音。 余夏握着导盲棍的手指紧了紧,呼吸一窒。 什么……地方? 那边缥缈的女音继续劝道: “养老院那边是可以收钱接纳她,可、可夏夏肯定是希望家人陪着她的……” 紧接着,“哗啦”一声有玻璃摔在地上,“哐当”一声传来女人闷狠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也随着那块玻璃碎裂了,一片片割过血肉皮肤,疼得快让人窒息了。 余夏薄唇微颤,转身回房时精神有几分恍惚。 那晚,她抱着那本盲文书,盘膝坐在床上想了许多,想得……像是个快溺水而亡的人。 第一次,她不知如何应对这般状况。 隔日,她喝了过期的牛奶就进了医院,遇见了薄司寒。 避开了江宴和秦孑,余夏已好久没出去透透气了,在薄司寒面前有些破罐子破摔问:“你能带我去透透气么?就游乐园也行啊!” 其实,是想让薄家的管家带她去转转。 “你?”那边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伴着清冷的狐疑声。 余夏被憋得实在没办法,撒娇道:“去嘛去嘛,我真的想去。” 现在不去,以后进了养老院就更没有机会了。 “少爷,要不去看看吧。”管家笑吟吟道。 薄司寒沉默了下,合上了书,半晌才道:“那就去。” 余夏抽了抽嘴角,笑意僵了僵,抓了抓头发直犯嘀咕。 她,真的只是想让管家带她去瞎转转。 去游乐园途中,坐在车上她还是不可抑制的兴奋起来,暗想她都要去养老院了,总不至于这群人还来养老院追杀她吧! 这么一想,顿时神清气爽。 鼻尖传来独属于城市的风,耳朵里塞满了熙熙攘攘路人的絮语,“滴滴滴”的声音从前后响起,能听到街边粗俗的广告声。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到了游乐园后,车门开了,余夏摸索着下车,掏出导盲棍伸着脖子朝薄司寒“望”去,催促道:“走走走,我今天要把项目都玩个遍。” 但她实在高估了薄司寒对游乐园的热情,云霄飞车、海盗船、大荡船、碰碰车等等刺激性项目一概排除,就选了旋转木马和摩天轮。 玩完之后,两人就坐在旁边露天咖啡馆喝饮料。 为了实现人生最后一次刺激,余夏抱着奶茶死气白赖求他:“你就带我去,我付钱都行!” “不想去。”薄司寒冷漠无情拒绝。 余夏决定恶心恶心他,让他受到道德谴责,虚摸了一把眼睛哀哀戚戚道: “其实……我家里人嫌我,*想把我送养老院去。以后,再也不让我出来了,我这是最后一次玩儿了,你就带我去吧。” 薄司寒没应声。 “好啊,我就知道你们都嫌弃我是个瞎子!”余夏趴在桌子上抱着手臂,佯装哭声道:“你们都嫌弃我,你们都嫌弃我……” 片刻后,薄司寒才道:“去。” “我就知道!”她豁然站起身来,顿时眉开眼笑,将头发一理,正了正贝雷帽道:“那还不快走!” 微冷的视线穿刺过来,余夏被冻得僵了僵,干咳了一声道:“我是说,你如果不想去,也可以反悔哈。” 薄司寒倒没反悔,领着她将游乐园的项目都过了一遍。 临到鬼屋时,他声音清冷问:“还去么?” “去啊!”余夏揪紧了导盲棍,因未知的黑暗与危险而感到恐惧,可又莫名有些兴奋:“当然要去!” 薄司寒静默了片刻,扯着导盲棍另一端低声道:“跟紧。” 余夏察觉他扯着她的导盲棍往前走,自觉跟了上去。薄司寒跟工作人员交涉后,就被带着朝个宽阔又阴冷的地方走,片刻后周围又变得逼仄狭窄。 四面八方传来诡异的叫声,“轰轰轰”砸墙声,厚重铁链在地上拖动,到处都有阴风阵阵吹来。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