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康十年十二月葵卯。 燕楚北地华袆郡。 华袆郡大雪, 寒英呼啸, 行人抬首都睁不开眼, 北地寒风直下,如利刃一般割在脸上, 如此情景只能以手遮面裹紧身上轻裘艰难前行。 翌日华袆郡居民起床推开木门就是尺高的积雪,有农妇拿着竹枝扫帚扫开门前积雪,竹枝扫开层层银色露出土色的地皮,随着妇人扫动, 不过一会儿,褐色地皮便露出一条蚯蚓似小径来。 雪色铺地,折射了太多的阳光,农妇熟练的拉上身后的鹿皮帽,宽松的鹿皮帽盖到眉前, 遮挡了雪地刺目的光。 农妇扫完了雪, 将手里的扫帚扔到墙角,搓搓手缓和一下冻僵的五指,随后将手揣进怀里转身想进屋。农妇脚抬了一半,习惯的侧首看向了前方,果然见隐隐的炊烟, 灰色的雾气上升翻涌像是巨兽般吞噬华袆郡上空的青色。 似胤康帝如今的脸色。 老妇收回目光, 轻声嘟囔了一句:“也不晓得那娃儿咋样了。”语罢一脚跨了进去,一手带上木门, 吱呀一声合上, 门面与门槛相碰, 旁边的枯树颤了颤,落下几堆残雪。 正此时,燕楚北伐驻地主帅营旁的老树也被一声震的抖了抖,簌簌地掉下几块积雪来。 “赵院使到了吗!”主帅营外站着一个人,急的面色通红,张嘴呼出一口白气喊道。 他妈的再不来,他们就要急死了。 那人话落不过片刻,就有人喘着气跑了过来,跑到适才说话的人面前定住大口呼吸道:“来了来了。” 几声落,就见那人身后还跟着几人,身后架着一名中年人。 被架着的人正是太医院赵院使。 皇太弟受伤,危不及命也急的胤康帝没了方寸,又被定国公看着离不开皇城,只能将太医院院使送到北地。 赵院使也是第一次被人直接架着脖子一路,暗卫会轻功他又不会,一路风尘,胳膊腿都快散了。结果到了华袆郡又被这刺目的雪整的差点雪盲,当即闭了眼,这刚睁开眼就见面前一个大汉,眉目历色看的他身形一怔差点不敢动。 暗卫放下赵院使,对那急的面色通红的人行礼,随后一跃消失。 那人赶紧收了面上戾气,换成一抹媚笑,俯身将赵院使迎了进去:“赵院使可算是来了,卑职在此等候多时。” 此人是华袆郡卫所指挥同知,韩集。韩集等赵院使正的是等的易和草都枯了,皇太弟性命无碍可迟迟不醒,军医没法直接上报帝王。 他们都知道今上对皇太弟宝贝的程度,赵院使没来他们的脑袋可都是拴在脖子上,如今院使大人到了,脑袋也算牢了一半。 前些日子知道今上派了赵院使来的时候,众人虽然知道今上下令让暗卫护送,却还是齐齐急成了望医石,这些日子等的整的人都瘦了一圈。 赵院使也不敢怠慢,赶紧随着韩集进了主帅营帐,营帐内烧着炭,炭块烧的通红像玛瑙,可即便如此温度,皇太弟面色依旧白的惊人,眼睑紧闭。 赵院使远远看了一眼,心下便已了然,面色也缓和了几分,顺便对账内紧张的几人道:“诸位莫急,可解。” 几人闻声一征,瞳孔都大了一圈,面带喜色,“是吗,赵院使快快上前。”守在皇太弟身边的几位赶紧腾出位置来,面上热情。 等皇太弟情况好转军心一定,不等今上发话,他们几个也一定得把燕北咬下一块肉来,狗日的敢伤他们的储君! 韩集难得呼吸轻松了几分,又想起前些日子北地杂碎,当即气的鼻子里冒气,皇太弟也是因此才受的伤。 前些日子夜里,北地杂碎来犯,一个声东击西引的皇太弟一路出城,刚出华袆郡就被燕北兵马拦在了门外,众人车轮战围剿,皇太弟活着都是奇迹。 韩集想起这个就来气,不要脸的杂碎,手段狠戾,若非燕楚巡防时间间隔够短,皇太弟可就真的回不来了! 又过了几日,皇太弟好转,军营里一片和乐融融,华袆郡大雪,北地自然也大雪,斥候来报,下的比华袆郡还大,大雪封城,北地人现在还想着怎么从雪地里钻出来呢。 话虽然有点夸张,可还是乐的燕楚兵将弯了腰,一边在火炉上烤着红薯一边笑,笑的合不拢嘴。 “唉,这红薯还真是个好东西啊,老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红薯,那味道…啧啧……甜!!”一脸络腮胡的守将睁着小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炭上的红薯,说着说着便是一嘴的口水。 旁边的人闻言大笑,有知道的一巴掌拍在了他戴了帽子的脑袋上,“憨货,这东西是端和郡主搞到的新品种,不说是你,怕是今上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