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户放下碗,“孟百户手艺不错。” 孟清和表情很微妙,之前和他一起走进灶房的边军表情更加微妙。 这话真不是反讽? 雨雪渐渐小了,沈瑄起身离开,推开房门,冷风卷着残雪吹进屋内,雪光中,黑色的双眼比夜色更深,“近日行事谨慎些。” 孟清和抬起头,沈瑄已迈步走进了茫茫夜色之中。 四月,燕王自南京归藩,途中闻听朝廷以私印宝钞的罪名缉拿湘王,湘王不愿受狱吏侮辱,一家举火自焚的消息,当着众人的面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很快,北平和南京都得到了燕王病重的消息。 特地率兵赶到北平的宋忠等人,同南京的建文帝一样,怀疑燕王病重是假,此举不过是掩人耳目,另有图谋。奈何建文帝不听卓敬等人劝告,没将燕王留住,纵虎归山,即使怀疑也无法马上求证。 朝中有识之士都不明白建文帝到底在想些什么。大好的机会送到面前,竟然白白放过!真的顾念亲情,怎么湘王一家都壮烈了,也不见建文帝眼睛眨一下,回头又计划对岷王下手? 双重标准? 还是真的分不清轻重缓急? 对皇帝怒其不争的人中,就包括燕王妃的亲哥哥,燕王的大舅子,魏国公徐辉祖。 几次进谏不成,徐辉祖有些意冷,独坐家中,闭门谢客,同时对外宣称,他也病了。 皇帝亲自派人前去慰问,也不见徐辉祖的病况好转。不怪魏国公如此,帮着皇帝防备自己的妹夫和侄子,想方设法的出主意,结果皇帝就是不听,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徐辉祖的弟弟徐增寿见不得大哥这个样子,在家中抱怨了几句,被徐辉祖喝斥之后,嘴上不说,心中到底存下了怨气。出府时,恰好遇上了曹国公李景隆,被撺掇两句,跟着李景隆直奔南京城的风化场所,一夜未归。他舒坦了,徐辉祖却气得脸色发青,若非正在“病中”,绝对会亲自把徐增寿抓回来,家法伺候。 魏国公是假病,监察御史曾凤韶和户部侍郎卓敬则是真病,喷血成了家常便饭,不病也得病。 朝廷仅有的几个猛人接连倒下,齐泰黄子澄等人只会纸上谈兵,余下的鹌鹑们早被燕王吓得没了胆子,再没人上疏弹劾燕王对皇帝不敬。 四月中旬,燕王的仪仗抵达北平,世子亲自出城迎接。抵达北平不久的宋忠也在迎驾的队伍之中,在他身边,还站着北平布政使张昺和都指挥使谢贵,连采访使暴昭都是一身公服候在路旁。 燕王府的防卫如铁桶一般,想探明燕王真病还是假病,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不想燕王压根没露面,仪仗直接进城,跟在象辂边的高阳郡王一改往日倨傲,跃身下马,面带担忧,对众人说道:“父王病重,起不得身,更见不得风,还请诸位体谅。” 高阳郡王摆低了姿态,张昺等人还能如何? 只能体谅。 象辂进了王府,大门一关,隔绝了所有窥探的视线。 病重的燕王被从象辂中抬下,当真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好似下一刻就要驾鹤西归。 王府良医提着药箱,头上跑出了汗,燕王妃和燕王的三个儿子全都守在殿内,殿外层层护卫把守,连王府长史都无法靠近。 葛诚被护卫拦住,只能退了回去。朱高炽早已派人紧盯着他,没有证据,暂时不能办了他,也要掌握住他的一举一动。 殿内,燕王躺在床上,燕王妃子正用锦帕帮他擦脸,一边擦一边抱怨,“王爷好歹提前说一声,让妾心中有底。” 三兄弟中只有朱高煦从头至尾知道燕王是装病,朱高炽和朱高燧见父王的确无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