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死,不然他这一切岂不都是白费了。他林云深向来锱铢必较,不做赔本的买卖。 想到这里,他又爬了起来,将白隐背在身上,可是人都还没站起来,就倒在了地上。 他一下子就流下眼泪来了,只觉得鼻子发酸,对白隐说:“我……我没力气了。” 他觉得自己这么无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什么都不会,眼瞅着他爹被杀,他娘被抢,却除了哭泣什么都做不了。他大口地吸了几口气,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扭头看白隐,依然没有醒过来:“你不会等我死了,也醒不过来吧,”他嘴角带着笑,眼泪落到白隐的脸上:“我还想跟你再说几句话呢。” 他摸到白隐腰间的巴乌,放到嘴边吹了起来,巴乌声低沉,吹的很是难听,他越吹脸色越红,眼里的悲伤褪去,变成了狠厉,他却不知道并不是吹的利器越大,声音就会越响。 这巴乌声就是他的催命索,会将他的敌人引过来。白隐会得救,他会死。 或许这就是他师傅所说的,要用他的命来换白隐的命。他的命,自有人来取。 他将巴乌放下,扭头朝声响发出来的地方看。从树林深处走出一个人,冷峻高大,神色略有些憔悴。 “秦川!”他惊喜地爬了起来,看着对面的韩秦川。 韩秦川拔剑出来,道:“林云深,把白隐放下。” “我把他救活了!”林云深说:“本就是要交给你们的。他还没醒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举着双手后退了几许:“你把他带走吧。” 韩秦川蹲下来,试了试白隐的鼻息,抬头看向林云深。林云深笑了笑,说:“你把他带走吧,救了白公子,也是大功一件。” “再大的功,也没有杀了你的功劳大。” “你要杀我么?”林云深摇头说:“你杀不了我,就像我杀不了你。” 韩秦川听了,站起来看着他:“你跟我走,我保证他们不杀你。” “不杀我,难道就是好结果么?”林云深摇头:“他们当中许多人,都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倒宁愿死了,也比落在他们手里叫我永不得超生的好。” “我有法子帮你,你不信我么?” 林云深笑道:“我是朝廷要猎杀的人,难道你有本事叫皇帝承认他杀错了人,然后放了我么?事已至此,你我都知道,我这辈子已经到头了,死是我必然的结果。” “谁叫你不听我的话!”韩秦川忽然面色微红,恶狠狠地看着他:“你就是不肯听我的话,才落到今时今日无法收场的地步!林云深,我真是恨不得一剑杀了你!可是你我是兄弟啊。你可还记得当年咱们的情义?” 林云深笑了出来,咳嗽了一下,道:“我自然记得。那时候我不是被我娘罚,就是被卢训英罚,十天有五天都是被关在柴房里。有时候天冷,一整天都没有东西吃,每次都是你偷偷去看我,因此被卢训英训斥了几次,你便不再去了,可还是有人给我送吃的,我知道都是你吩咐的。我从小孤苦,跟着父母颠沛流离地讨生活,这世上对我好的没有几个,你的情义,就算我入了魔,也不会忘了。” “可你只知道说这些,你这人,就如那女人说的一样,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那个女人……”林云深伸出手来,搭在韩秦川的胳膊上:“秦川,这满山都是追捕我的人,不杀了我,他们不会罢休的,我恐怕命不久矣了,临死之前,就托你一件事,把他带下山,送回莲浦白家去。若有可能,白氏的千金白慧端,你也替我照顾她。这世上对我的好,就剩下你们三个了。若念我的好,清明时节,替我爹娘上个坟,我把我娘的尸骨从韩家偷出来了,跟我爹葬到了一起,就在长洲三里坡,立了墓碑,看得见的。还有韩家的一个叫孙婆婆的,小时候她对我照顾颇多,你也替我……” “你这是在跟我交代后事?”韩秦川甩开他的胳膊:“这些事,我都帮不了你。你要做,便自己做去。我是韩氏门主,与你势不两立。” 林云深眼圈微红:“当我求你了,还不行么?” “谁能想到,林云深也会求人,真不像你。”韩秦川说着,便将白隐抱起来,道:“人我带走了,会交给白天师。你多保重吧,若我是你,就不会下山。就在这所岐山躲着吧,一生一世都不要出来。这世道对你来说太艰难,倒不如学你师傅隐居在山中,再不入凡尘。” “嘻嘻嘻,我就是这么想的,”林云深说:“我……我不会再出山了,你也不会再见到我了。” 韩秦川闻言,回头看他,嘴唇动了动,说:“当年我不该撵走你,不然你我兄弟和睦,恐怕俱都是儿女成群,何至于落得这个下场。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