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深到了藏青山脚下一个旅店,想要在店里住一晚上,一摸口袋,才意识到这个杨柳一是个穷人,身上银钱已经用完。于是他朝旅馆前面的凉棚底下一打量,就瞄准了一个人。 那人相貌清雅,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虽然故意乔装打扮,衣裳穿的并不华丽,但是腰上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尤其是旁边那把剑,玄铁所就,应该是玄门之人,而且应该是玄门大家中的直系一脉,只是看不出是哪一家。不过哪一家都无所谓,玄门修道之人有个传统,出门在外都会互相帮忙,不计回报,这是“同道之谊”。 他又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确定自己没有什么破绽,略微一思量,吸了一口气,就走过去,把背上的剑卸下来,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他背上这把剑可是好剑,好到和杨柳一这样无甚法力的小道士不大相称。如今他修为全无,就是个凡夫俗子,又拖着一副病怏怏的身体,背着这块铁疙瘩觉得沉的要死。 那人一看他的剑,就抱拳点头示意。林云深坐下,嘻嘻笑道:“这位兄台,小弟出门太久,盘缠都用光了,不知道兄台能不能借我一点,在下杨柳一,长……” 他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尴尬地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出门云游太久,盘缠也早都用光了,这么一点,还是管他人所借。” 那人说着,就将自己的钱袋子给他看,果然没剩几个铜板:“要不你等一会,等我师……” 那人话还没说完,一个钱袋子就落在了他手边:“兄弟请自取。” 林云深咧嘴回头正要道谢,看到后面的人,一下子僵在原地。 他身后不知道何时已经来了一群玄门子弟,给他钱袋子的,是一个年轻后生,和他现在的年纪相仿。不过让他心惊胆战的是,这群人来自西州。 说起西州派,世间应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论如今修仙问道的玄门世家,西州派如果自认第二,那无人敢认第一。 是时天下玄门之术兴盛,出现了诸如北川,长洲,坞城、西州等符篆四宗。北川沿袭的是积善派,以“教化劝善”为宗旨,其符篆也以祈福纳吉最为灵验,该派全是女弟子,个个貌美如花。长洲沿袭的是符箓派,以驱鬼治邪为主,符篆也更为凌厉霸道。而坞城派原是丹鼎派的一支,以炼金求仙为宗旨,当年曾显赫一时,如今声势不比以往。这三派各为一宗,各据一方,但要论起出身,却都来自出同一门,就是西州卢氏。 西州派曾以玄真派为教旨,强调对“真”的参契,崇尚返璞归真,同时附以真艺之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因此又称儒道,雅道,以高洁闻名于世间,颇有威望,为玄门世家之祖。随着西州的子弟越来越多,修习各有侧重,才衍生出符篆,金丹等不同侧支。西州在诸派中所涉最为繁富,经戒、科仪、符箓、斋醮、炼养、金丹、医药等无所不备,是朝廷最看重的玄门之家。 但是在他看来,西州派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的假君子,道貌岸然的真小人。西州派的子弟自恃出身修仙名门,大都趾高气昂,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儒道风范。西州派的门主是卢正道,因为卢正道的妹妹卢训英嫁到了韩家,所以韩卢两家过往甚密,他在韩家长大,西州派的子弟他也认识不少,他和卢正道的独子卢元鹤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是韩秦川口中的“死对头”。而卢元鹤的姑姑,韩秦川的母亲卢训英,就是死在他的手上。如今碰到了卢家的人,他得赶紧避避风头。 于是他赶紧拿起那钱袋子,从里头拿了一块碎银子出来:“这些就够了,多谢。” 那少年也没多问,冲他看了一眼,收了钱袋子就坐过去了,那冷冰冰的样子,倒很像是卢家的子弟。这么多年不见,西州卢氏的弟子依然是最阔绰豪爽的。只是西州子弟为何会出现在藏青山脚下。西州距离藏青山少说也有半个月的脚程,不可能他刚重生,西州的人就赶到了这里。想必他们原来就在这附近。他们是已经听说了自己重生的事情,还是只是巧合? 林云深攥了那银子起身,去了旁边的旅店。 虽然料想这些玄门子弟也会睡在这里,但是天色已经暗了,想要再寻一家旅店并不容易,今夜要睡在这里。 这家旅店不大,门口贴着猎杀令,只是这猎杀令上画的人物,还是当年的他,容貌与他已经是大相径庭,这种猎杀令他前世已看过太多,早已经见怪不怪。进门一览无余,旁边厨房窗户大开,一个体型肥大的厨子正在那里杀鸡,鸡血喷了一地。老板娘膀大腰圆,掐着腰在那里骂骂咧咧:“你就不能到后院杀去,这满地的鸡血,客人都被你吓跑了!” 那胖厨子却不以为意,满脸油光地嘻嘻笑着说:“老板娘,如今你看外头来了这么多玄门高人,可见咱们这地界出了妖魔鬼怪了,这鸡血往地上一洒,还能驱邪呢!”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