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元庆的遭遇,成为了晚辈不再提及的默契。 钟应这些离得远远的学生,自然也无从得知,贺缘声所知道的一切。 房间里传出悠扬悦耳的《万家春色》。 忽然,絮姐出声问道:既然冯老师看不见,那他的乐谱、教学资料是谁帮他整理的? 当然是柏老师和方老师。钟应立刻回答。 更之前呢?絮姐年长许多岁,她的考虑自然比钟应更多,柏老师去美国留学,冯老师重新在清泠湖学院教音乐的时候,谁在帮他? 钟应沉默了。 他不知道。 当他去到清泠湖学院学习二胡,柏辉声已经是名声斐然的教师,方兰也在学院里任教。 冯元庆留下来的,就只是大量的二胡曲谱、研究资料,几张墨镜艺术照。 钟应心中隐隐打开了一扇窗,我问问师父! 远在国内的师姐小妹被打发去早睡早起。 钟应和厉劲秋这两个时差党,马上冲到了樊成云那儿,想更详细的了解冯元庆。 樊成云正在看冯元庆的二胡谱,考虑怎么将二胡的乐曲换成古琴曲。 闻言,他略作思考,说道:辉声去美国的时候,应当是冯先生的大徒弟在照顾他。她叫吴念,也就是辉声的师父。 吴念不过五十多岁,意外去世。 樊成云没有见过,也只是从柏辉声那儿听说过。 于是,他们便找到了忙碌的方兰。 时隔多年,忽然听到了这个久违的名字,方兰都愣了愣。 确实是师父在照顾师公,但是 她笑了笑,我听师公说,师父很忙,也就晚上搭把手,还是学生们天天来上课,端茶送水更勤快。很多乐谱也是学生们帮忙整理的。 方兰转述的话语,透着冯元庆对学生的喜欢。 那些来清泠湖学院学习二胡、乐律的学生,一届一届待不了多长时间,都默契的承担起冯元庆的饮食起居,将严肃生硬的课堂,搬到了教师宿舍。 钟应明明在听许多年前学生照顾老师的旧事,却觉得这些事情,一直在不断的发生,他在柏辉声家里学习二胡,也曾经亲眼见过很多次。 曾经简陋的宿舍平房,学生们帮忙叠被洗衣,烧水做饭。 现在朴素的宿舍楼栋,学生们帮忙打扫搬运,蹭饭唠嗑。 我和辉声回国,也是因为师父去世了,害怕师公没人照顾。毕竟学生们都要毕业的,总不能事事都麻烦他们。 她回忆当初的决定,说道:师叔那时候送我们回来,一是看看师公、参加师父的葬礼,二是劝师公和他去美国。 那个年代,生老病死稀松平常。 吴念的葬礼也办得简单,贺缘声与吴念虽然是名义上的师姐弟,但是素未谋面,并没有多少情谊,走个流程罢了。 只不过,他参加完葬礼,执意要接冯元庆去美国。 师公不愿意去,师叔便住了下来。 想起陈年旧事,方兰沧桑的神色透出一丝笑意,师叔的的确确非常关心师公,哪怕他们都二三十年没见过了,师叔在师公面前,依然像个小孩子。 从未向人提起过的回忆,重新翻找出来,仍旧透着难得的温馨。 说着,方兰笑出声,他天天哄劝师公,还撒娇耍赖。事实上,师叔阻止辉声回国,也是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将无人照料的师公,接到美国去,一家人团聚。 钟应印象中只有严肃、愤怒、悲伤的老人,在方兰的讲述里,拥有了另外一幅模样。 他已经是照片里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了,还会跟冯元庆赌气。 您不去美国,我就不吃饭了。 想要我带您出门晒太阳,那就跟我去美国。 师父,您跟我走吧,我给您买音响、买电脑,美国已经有了电脑上的音乐合成器,我帮您按几个键,就能做出这世界上最美的乐曲。 他不仅威逼利诱,确实还撒娇耍赖。 钟应听完,都能想象出照片里的中年人,为了他的师父,如何的黔驴技穷。 又如何的挖空心思,想要冯老先生动心。 方兰止不住笑意。 哪怕她嘴里的师叔,怒斥她、仇视她、怪罪她,方兰也从未埋怨过这位老人。 他对师公是真心实意的,对辉声也好得不得了。而且,他为希声付出了一辈子。 她是陪着柏辉声最久的亲人,柏辉声的态度就是她的态度。 方兰的语调温柔,说起柏辉声心中的师叔,声音里满是敬意。 她说贺家为了希声,耗费的精力与钱财。 她说贺缘声时常去拍卖行、收藏家那里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