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端着食碗正欲回屋,隔壁院里突然传出一阵朗朗读书声。 学堂逢十休沐,今日刚好月底,是书生在家与娘亲相聚的日子。 榴花静静听了会,走到院墙边,轻轻踮起脚跟往隔壁院里偷望。 院墙跟她的头顶齐平,使劲踮了几次后,院里的情形没看清,反倒把自己累的够呛。 榴花没有放弃,进屋搬条凳子放在墙边,踩上去,眼前一片姹紫嫣红。 两家虽只隔一道土墙,环境却有天渊之别。 书生家的院里用方砖铺地,干净整洁,不似自己家,一下雨满院泥泞,走路都困难。 除此之外,隔壁院里还种了许多花花草草,此时各色花朵竟相绽放,香气四溢。院子中间有一座用木香攀爬缠绕而成的花亭,黄白两色花朵重重叠叠,垂坠如瀑,煞是好看。 榴花爬在墙头闻花香,满眼都是钦羡之光,心里想着自己将来也要弄一座这样的小院。 美少年此刻就在花亭底下读书,陶氏坐在一旁做绣活,不时抬头看一眼读书的儿子,满脸都是慰足的笑意。 爬墙偷窥不是光彩的事,榴花正要下凳子,陶氏却发现了她。 “是榴花啊,如果你不忙着做事,就过来坐坐,陪姑说会话吧!”陶氏笑着向榴花发出邀请。 偷瞧人家被抓现行,榴花羞臊得满脸通红,本想一口回绝,但又怕陶氏认为自己瞧不起他们母子,僵在凳子上左右为难。 书生听见他娘跟人说话,从书上收回视线望向墙头上的榴花,礼貌性点了下头,然后侧转身去继续看书。 美少年的表现客气但疏离,这让榴花感觉有些受伤,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冲口答应了陶氏的邀请:“好的,姑,我这就过去。” 说完跳下凳子,出院门,往书生家的院门走。 两家院门并排而开,就那么几步路的距离。到了书生家的门前,榴花举手敲门,马上就开了。 “榴花啊,快进来!”陶氏在门内慈和的笑着,穿一身极素净的浅灰色衣裳,端庄温婉,那韵味跟村里的妇人截然不同。 榴花抬腿跨过门槛,缤纷花色立刻映入眼中,由衷赞道:“姑,你院里的花真漂亮。” “都不是什么名贵花草,我闲来无事去山里挖回来的。咱们这不但油茶林多,花花草草的也不少。”陶氏掩上院门领着榴花朝花亭那边走。 花亭下设有一桌二凳,显然是母子二人平时自用,并未给客人备位。 书生见娘带着榴花已到近前,眼神闪过一丝慌乱,起身匆匆往室内而去,连书本都忘记带走。 呃,自己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他不行,用得着这样嘛! 现代人没有男女大防的观念,榴花看到书生仓惶离开,感觉无法理解,只想着乡下人家,互相串门是很平常的事儿。 “榴花快坐啊!”陶氏落坐后,看见榴花直愣愣地站着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榴花谢过,在书生的凳子上坐下,顺便瞄一眼落在桌上的书本,封面上《中庸》二字赫然醒目。 “榴花,来,喝口茶。”桌上有沏好的茶水,陶氏倒了一杯放在榴花面前。 榴花再次道谢,端起茶盅浅缀一口,不是上好的茶叶,却也满口清香,比自己家里的白开水好喝得多。 陶氏瞧着榴花,温和笑道:“咱们两家虽然隔壁住着,这么些年却是少有来往,邻里情分都生疏了。榴花啊,衡陵他难得在家,姑一个人怪寂寞的,往后你若得空,便来姑这陪我说话解闷行吗?” “行的,姑,我得了空一准过来。”榴花认真应下,目光在美丽的花朵上流连,随口问道:“姑,这些花都有名儿吗?” “有啊。” 于是,陶氏起身领着榴花来到那些花花草草前面,一一介绍这是月季,那是姜荷花,缸里养的叫碗莲,墙边那些是樱草,墙上爬的是凌霄花,那边是美人蕉等等。 榴花听得咂咂舌,佩服道:“姑,你太厉害了,这么些花你全养得这么好。” 陶氏听了,淡然一笑道:“我小时候在深宅大院里当丫环,专门侍弄花草,养花种草的门道是跟一个婆子学的,其他的本领我也不会什么了。” 一般人对于过往的伤痛岁月往往采取回避态度,不愿去回忆。 榴花见陶氏主动提起当年之事,面色却如常坦然,对陶氏坚强的心性暗暗敬服不已。 赏完花,榴花又稍坐了一会,便起身向陶氏告辞回去了。人家母子相聚的日子甚少,自己长时间打扰不合适。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