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雪笙从不是一个为难自己的人,既想不起来,就算了,此刻并不像多看李炎一眼,她自榻上翻身而下,逃也似地离开了这莫名其妙的包厢。 李炎心情复杂地嘿了声,见她步伐踉跄的背影,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爬了起来,推着轮椅去追。 好歹要说清楚不是。 莫雪笙是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何故会与李炎相拥而眠,且宿醉过后,脑壳似叫人拿着钝刀子在磨,血淋淋的痛感,让她再难思考,满心都想着唐昭昭那酒有异,又不知清嘉何处去了…… 偏偏身后还传来李炎魔音绕耳,她加快了步伐,却仍没躲过。 此刻他已坐回了那金玉雕凿的轮椅,眉心微压,神色倒是庄重凝肃的,浓桃艳李的展现,浑似九天之上,犯了天条的堕仙子。 他咄咄逼人的姿态,让莫雪笙陡觉烦躁:“殿下,我没什么可与你说的,昨夜若有冒犯,您便当做无事发生,左右咱们往后也是要成亲的,犯不着一副被我玷了清白,讨要说法的模样。” “你真不记得了?” 他手仍旧攥在她腕骨上,温良细密的触感,莫雪笙尤为陌生,不耐地摆了摆手,想要挣脱桎梏。 感知她抗拒,李炎眉间的不悦更浓,更用了几分力道。 果然昨夜那迷糊柔软的女子不过如梦泡影,如今是猛虎苏醒了,说的话可谓惊世骇俗,仿佛他是被人欺负的小姑娘,她才是占了便宜的地痞流氓。 若平日有谁敢在李炎跟前大放厥词,他早发作起来将那人大卸八块,如今对着莫雪笙便奇异地没了脾气……反而想要逗一逗她。 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都是未婚夫妻。 李炎拉着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口:“昨夜……” 温热的触感落下时,莫雪笙浑身僵直,双眸瞪得如铜铃,惊愕喃喃:“你——你——” 李炎尤不撒手,清浅地笑了下,灼热的吐息便浑然落在她手背,仿佛火焚,他鼻梁又高,若有似无地拂在她手背肌肤,又烫又痒的…… 莫雪笙盯了许久他低垂的俊容,回过神来时,用尽了浑身力气,狠狠一拂袖,彻底将李炎连人带轮椅掀翻在地,她愤恨地落下一句:“混账!”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那副金轮椅,倾覆在地上发出沉郁的一声巨响,又哐当两下砸在他后腰上,李炎闷着嗓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哼。 清嘉与宋星然夫妻两个听了一路的壁角,终于听得嘈杂之声,似乎打斗,都觉得大事不好,才走了出去,却只见李炎翻倒在地,手掌撑在腰间,一副吃疼的狼狈模样,莫雪笙却是人影都无。 宋星然表情复杂,有些想笑,又觉得如此太过无良,对不住友人,笑容憋在脸上,努力装得平静,桃花眼中流露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李炎就着他的手站起来,恼羞成怒地一拂袖。 宋星然啧了声:“别气呀,她素来生猛,你又不是不知。” 李炎揉着腰脊,眸色沉沉,盯着莫雪笙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道:“行宫避暑,她也会去的,对吧?” 赵贤妃自年前小产后,身体始终未能痊愈,如今天热,据说愈发难挨,皇帝便开了恩典说要挟爱妃去行宫将养身体,他还广布恩泽,说三品以上的官眷命妇皆能随行,莫雪笙如今是准四皇妃,自然位列其中。 清嘉也一同出行,原来是要带宋曦一道去的,但宋星然早想过二人世界,只说宋曦年幼,出不得远门,便将襁褓中的儿子留在国公府。 说来很蹊跷。 皇帝那样爱惜权柄的人,竟叫大皇子监国,自己则是一派安心颐养的做派,若非皇帝事先向宋星然透了口气,只怕连他也要误以为他选定的太子是大皇子。 行宫位处蒙山,原来不过圈起了湖区东面的山脚一片茵茵绿地,但宣明帝晚年奢靡,喜大兴土木,行宫经他多年改造,除却容城郡主的桃花庵远避在蒙山北麓的一小方山地,其余之地均划入皇家园林。 此间州岛错落,沟壑纵横,亭台殿阁点缀其中,与自然景观浑然一趣,除此之外,在山上布满了皇帝心爱的道观,大大小小共有七十二户,迎合了皇帝心中仙境模样。 皇帝来此,真似做神仙模样,一连十日与贤妃在“沧浪屿”,远人避世,直至圆月之夜,才召集列为臣工与官眷,于青雀舫中大开宴席。 李炎一至行宫,便生了急病,故此不会露面。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