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上,这颗小石子儿还是激起了浅浅的涟漪。 在那之后的第三个星期五,周铖不干了。就字面上的意思,我第一次发现这词儿还能用得这么精准。 那是个标准的春夜,气温不高不低,小风从密闭性很差的窗户缝窜进来,凉爽轻快。月色也很亮,所以尽管已经熄灯,十七号依然在另外一种光明里。 我侧身躺着,被子盖到胸口,胳膊伸出来压在上面,我喜欢这个姿势,如果再觉得热,还可以伸出条腿骑在被子上,既彪悍又帅气。我祈祷夏天不要那么快的到来,因为到那时十七号会变成一个大蒸笼,那可真是要命;我想着再咬咬牙,我的刑期就熬过六分之一了;我考虑着明天或许也可以上球场上搅和搅和,顺便和花花培养一下阶级感情;我盘算着距离上一次老头儿探监已经四个月了,他还真是说不来就不来了…… 我天南海北想了无数件事,就为等待万籁俱寂然后顺利与周公下棋。可天不遂人愿,熄灯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另一张床上的俩人还是没搞明白。 搁往常,这时候早就一下一下规律的打桩了,然后金大福会在某个时刻于铁床咯吱咯吱的哀号里闷哼一声,再来个长而舒服的叹气,我等这般被迫围观的可怜群众就可以跟着长舒一口气,翻身,睡觉。 但今天例外,很例外。 肌肤的摩擦变成了衣服的摩擦,衣服的摩擦变成了肢体的掐架,铁窗不再咯吱咯吱,而是咣当咣当,偶尔夹杂着金大福低声的咒骂。 等待扔靴子的不是我一个,于是容恺抓狂了:“你俩到底干不干!要干快点儿不干睡觉!” 这一嗓子还是有点威力的,那边儿床立马就消停了。 我难得站在小疯子这边:“大金子,哥儿几个累一天了,你要换花样选明后天成么?” 花花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翻了个身。 金大福估计是看我们都没睡,也不顾及了,开口就吼:“周铖你他妈犯什么病!” 我愣住,这唱的哪出? “没什么,就是不想做了,”依然是和平常一样淡淡的语调,只是这次的声音有些哑,“你要是觉着上铺舒服,我就下去。” 作为一名称职的好事之徒,我哪能闲着,连忙翻身过来往两个人的方向瞅。以往他俩都是在下铺搞,原因无他,稳当嘛,可是今天不同,只见影影绰绰的月光里,金大福的下铺空空荡荡,再往上看…… 咣当—— 人家压根儿没给我定睛的时间,周铖就那么直挺挺的从上铺摔下来,发出闷而沉重的声响。 我吓个半死,腾就从床上爬起来,鞋都顾不得穿,三两步就跑到周铖跟前,可是蹲下之后又不敢碰,生怕把人碰坏了,只好肝儿颤着问:“你没事儿吧,没事儿就起来,别吓我。” 没有回应。 期盼已久的万籁俱静终于降临了,我觉着自己要崩溃。 “死不了,”趴在地上的人总算出声,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翻了个身,变成仰躺的姿势,朝我淡淡地笑,“就是摔得骨头疼,缓缓。”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高度紧张后的骤然放松感像重感冒后的虚脱。 “冯一路你有没有脑子,”容恺懒洋洋的声音伴随哈欠一起传来,“床高顶多一米七,他又是横着摔下来胳膊先着地的,冲量能有多大?最多跟哑巴似的弄个骨折,你还真以为自己颠颠儿跑过去能收到尸啊。” 我恨得牙根儿痒痒,刚要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