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斌气得骂了一句:“贺少棠你这种人就是,心忒冷,没有人性!” 那天晚上,他们真的把狗炖了,大铝盆架炉子上,一锅喷香扑鼻的狗肉火锅。 小斌一开始坚决不进屋,在外面站着,不看。其他人原本也伤感,可是架不住那飘香十里的浓郁肉香,悲伤啊难过的全都成了过眼云烟,在一锅肉面前全部抛弃了节操…… 小斌后来恨不能一边吃一边哭鼻子,骂姓贺的是王八蛋。 贺少棠不屑:“吃都堵不住你们骂我。” 小斌咬牙切齿恨恨地说:“姓贺的,饿日你娘,下回我们扒皮吃了你!” 贺少棠豪爽地一拍腿,全不在乎:“我这皮糙肉厚的,有人好我这一口吗?好我你就吃我啊!” 少棠把锅盔掰碎,泡在一大碗热固嘟嘟的肉汤里,舀一满勺辣子。孟小北吃得很香,满满一碗狗肉泡馍他全吃了,还要第二碗。他浑身每个毛孔都被由内而外的热气吁得舒畅,舒服得不行,平时哪吃过这么鲜的野味,肉汤上都漂着一层鲜亮诱人的红油! 少棠跟小孩说:“你想吃一顿正经的涮肉锅,得坐大半天车去西安吃,别地儿没有,你吃不到。” 孟小北嘴里塞满东西,用力点头认同:“嗯!” 山沟里熬年份,那些风花雪月凄凄惨惨戚戚的心思都收起来,那些玩意儿,帮不了你在动荡年月过真实的日子。这属于一个特定年代,但非换个场合,再过几年,贺少棠恐怕就不会这么干。 吃着半晌,孟小北突然问了一句:“刚才在林子里,你为什么不把那头白狼打死、把那头狼炖了吃掉?” 贺少棠看着小北的眼睛:“打死一头狼,狼群会寻着我们这些人的气味脚印,围攻咱们的哨所,所以轻易不打,井水不犯河水,互相留条活路。” 孟小北惊异,似懂非懂。 少棠那时说:“狼也是有家的,有一大家子妻儿老小,你不小心打死一头狼,一大家子狼悲愤欲绝找你报仇雪恨!你把狼爸打死,狼妈跟你玩儿命。你要是把狼崽子打死了,狼爸狼妈一块儿找咱玩儿命死磕你信不信?是个爹妈都疼自己下的崽,都一样的。” 孟小北那天觉着自己听懂了,默默地不再说话…… 当兵的从床下“宝物箱”里拿出偷藏的米酒,自己用大米闷出的酒酿。 少棠喝下半碗热米酒,拿筷子蘸酒喂孟小北。 孟小北一嘬筷子:“甜的?好吃。” 少棠又给他蘸,眼里露笑:“跟我好一口儿。” 狼崽子贪婪地直接把碗端起来了…… 孟小北后来许多年回忆起来,贺少棠炖的那锅狗肉汤是他动乱年代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那味道许多年都还留在舌尖,萦绕在心里。他记得那条闭眼安息的忠诚的狗,记着某个人。 那夜林间石头房子里,人声喧嚷,玻璃窗弥漫白气,灯火暖心。 贺少棠跟连长打报告说人困马乏要睡觉,待到酒足饭饱,一伙人却来了精神,在炕上歪着打牌,热闹。天高皇帝远,首长不在跟前,他姓贺的就是这片后山的头儿,整条山谷里的狼都听他的使唤,更别说人了。 贺少棠出牌甩牌,孟小北靠他大腿上,兴致勃勃地看。 贺少棠指挥他:“狼崽子过来给我抓牌。” 姚广利说:“这小子手是壮。” 小斌说:“小北你这臭孩子,小猫和主都给俺们抓走了?!” “大猫也在你那?!”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