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进去,轻飘飘落了个吻,但裴雁来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他按着我的后脑,直到弯腰曲背的姿势我喘不过气。这个吻太过火。 “去吧。”临走前,他说。 我说好。 但再次走进这栋楼时滋味有些不同,因为今晚我有了归处。 夫妻俩和两个孩子都在家。半大的孩子正在生长期,半年不见,大宝二宝就窜高了不少,见面先喊我哥哥,然后就祝我二十八岁生日快乐。 也不知道是父母教的,还是对我有点印象。 我妈准备了满满一桌菜,中间还摆着八寸的巧克力蛋糕。感恩此刻天光大亮,没人点蜡烛。 她切了一块给我,我转手递给大宝,大宝说谢谢哥,她又切了一块,我转手递给二宝,二宝说,谢谢哥哥。 我妈脸色绷不住了,是高凯干咳一声,站在徐韵丈夫的立场又在提醒我什么。于是我接过刀,分成三份,给我妈,给高凯,放在自己面前。 最后这三份超额的蛋糕谁也没动。 吃完饭,大宝二宝要去午休,两个孩子分别要了父母的一个面颊吻后,乖巧地回到卧室,关门前还不忘对我招招手,说,哥哥午安。 我俯下身,也回了句午安。 是被教得很好的孩子,和我完全不同,两个极端。 门一合上,宽敞的房子变得很安静。沉默的一分钟后,餐桌上残羹冷炙,杯盘狼藉,高凯撸起袖子要帮我妈收拾,被我拦下来。 “高叔,”我端起盘子,“我来吧。” 高凯看了我一会儿,点点头,等到我妈走进厨房,才说:“你妈最近心情不太好,你们好好聊聊。” 我没应,问了句别的:“她的手是什么时候烫伤的?” 高凯面色迟疑。 因为基因里存在同样的劣根性,所以男人看男人,一般看得准。高凯道德感极强,说不上完美,但是个端正的真君子。我猜得出我妈对他下了封口令。 “我不会和她提这个,我只想问问。” 单从我和徐女士的血缘关系,高凯就没有办法锯口不答:“……大年初一早上,她炖鸡汤的时候走神,浇到左手上了。” 是给她存折的第二天,情况也比她告诉我得严重。并不意外的答案。 无知无觉时我又成了哪场无妄之灾的罪人,尽管我自己对这个身份并没有认同感。 进了厨房,我接过盘子,说我来洗。我妈在走神,顺势让到一边,用抹布猜干净盘子上的水渍。 刷到第二个盘子,她突然开口,问:“你是不是怪我?”她顿了顿:“……你是该怪我。” 水声哗啦作响,我手上动作没停,“我不想骗你。以前怪过,但现在明白不该怪,所以不怪。” 弯弯绕绕的,可每个字都是真心话。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我必须强迫自己坦诚。 午后的太阳顺着窗户洒进来,我妈握住瓷盘的指腹用力到发白。 “我不成熟,莽撞,想一出是一出。因为这些,我做过很多错误的决定,是个失败的母亲。” 她继续说:“每次和你见面,我都会想到那个畜生。想到他,我就会想到自己的失职,想到如果你不出生在这个家庭,是不是就不会受这样的罪。逃避得越久,我就越学不会和你相处。” “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我轻声答。 “……小山,”她看向我,嗓子有些紧,说:“我说这些不是想得到你的谅解。” 我点头:“我知道。我不怨你。” 我没有撒谎。 怀我的时候林辉嫖娼,我妈大着肚子去按摩店抓奸,可惜到场的时候他还没来及脱衣服。 睁着眼说瞎话,黑的也说成白的。林辉破罐子破摔,似乎终于找到发泄的由头——尽管并不正当——从那之后才开始漫长的家暴。 她报过警,但司法在婚姻家事方面似乎总自动退为弱势。在那种情况,她还是选择赋予我生命,这份生恩沉重而庞大,我不会忘记。 “……你从小就懂事。”她笑了一声,玻璃盘面映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脸:“这段时间我也想清楚了。你和我生分,这是我该受的,我不奢求你再和我亲近。但是钱你没必要还给我,那是我为人父母该履行的义务。” 水龙头被我关上,厨房里顿时没了别的声音。 讲大道理是没用的。 “妈。” 我叫她,把二宝的饭碗洗干净递过去,“我比你想象的自私。这钱不还我睡不安心,所以只能让你为难了。” 过了好半晌,我妈放下青色的小碗,擦了擦眼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山。”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哭的,躲着藏着,这么无声无息。 简直不像我妈,爱让人变得矫情又脆弱。我又觉得这样也不错。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