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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上天堂 第39节


算了,怎么张小毛也这么讲?

    “啊?你们俩不是天天都在一块!……我没失忆吧。”

    我解释:“真的一般。是同桌,难免交集多一点。”

    这种错误的论断让我不安。

    哪天落到裴雁来耳朵里,难堪的又要是我,不如趁早把事实摊开,好过一昧自欺欺人。

    “你少谦虚。”张小毛却这么说:“我觉得班长就是和你好,把你当哥们,和我们都不一样。酸啊。”

    我拿勺子的手都抖了,真心话脱口而出:“你别吓唬我。”

    “班长跟我们那叫君子之交淡如水,跟你就是那个……”

    我嘴角一抽:“我是小人?”

    “草,我可不是那意思。”张小毛意识到自己闹了笑话,连着摆手,不小心把旁边的醋瓶打翻。

    “哎哎!看我毛手毛脚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帮着他,一起用纸擦干流成一滩的陈醋,两张劣质粗糙的纸巾被浸透,染成很难形容的颜色,又听见他说。

    “对了,就像这醋。你看啊,水壶就算打翻了也没什么味儿,但醋瓶的效果可就不一样了。”

    手上的动作慢下来,他继续道:“记得有一次,我和曹恒他们逃午休去打球,因为怕被李逵抓,就绕路走,然后在后山正好看见班长拿枇杷砸你。我和曹恒都看傻眼儿了。”

    “……”

    “班长多知道分寸一人,我们都没见过他和别人这么闹。”张小毛语气里真带点遗憾。

    我疑心要么裴雁来是绝顶pua大师,要么这群人都像我一样是天生受虐狂。想被裴雁来暴力对待其实也简单,性骚扰一下,就能解锁在水里溺毙或者满脸伤疤的成就。

    不过还是算了,这殊荣我一个人享受就足够。

    “那是意外。”我说。

    高三的四月中旬,天气变热,教室里空调开始运转。空调很旧了,开冷风出气时尤其带着“呼呼”声,比较吵。

    午休时教室没人讲话,空调的噪音更明显。裴雁来嫌烦,干脆拎着教辅下楼。

    我是自己跟过去的。

    暮春的太阳颜色发暖,后山枇杷树一排,枝头挂着青黄不接的枇杷,光从枝叶的罅隙里漏在地上。

    裴雁来背靠着一课枇杷树,手背上落着或大或小的亮斑。

    我手里拿着英语三千词,看见他头顶有一颗将落味落的枇杷。

    那家伙没熟,砸下来能把人脑袋敲昏。我不欲打扰裴雁来学习,但又愿行好事,于是撂下手里的书,我从树的另一面悄声往上爬。

    树干很粗,但个子不算太高。没几分钟我就到了顶。

    但我大概是裴雁来克星。

    手刚摸上那根枝子,脚下就一打滑。我稳住身子,树枝却猛地一摆,枇杷晃了两下,就以肉眼可见的加速度直线下落。

    ——着陆点是裴雁来的发顶。

    “裴雁……”

    我只来及说了两个字,就听“咚”的一声。

    枇杷正中靶心。

    甚至从裴雁来的头顶,又滑到他手上的教辅用书上。

    救命,我去死。

    我垂下的腿猛地一缩,很心虚地窝成一团蹲在树上。

    适逢裴雁来默不作声地抬头看我,我张张嘴,解释道:“……想提醒你的,没来及。”

    “下来。”他轻声提醒。

    原则上我从不忤逆他,但关乎生死存亡,我还是坚持自己的决断:“我,我再蹲一会儿。”

    “下不下来?”他又问。

    往日一句话他从不说第二遍,我觉得稀奇,但也察觉到危险。

    我表情木讷地回:“……还是算了。”

    然后裴雁来说行。

    书一合,青黄不接的半生枇杷落进他手心。

    他抛起来,颠了两下,像在估重,随后抬步就走。我以为大劫已过,一口气泄下来。

    但没能轻松两秒钟,裴雁来手里的枇杷就又稳又准地砸向我面门。

    我躲闪不及,额头中弹,“草”了一声,麻袋一样从树上滑下来。

    幸亏眼疾手快抓住一截手边的枝干,不然倒霉的该是我的尾椎骨。

    目光尽头是裴雁来的背影。

    三两虾饺和一碗豆浆都只剩碗底,张小毛和我的对话进行了十多分钟就走到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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