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有挑衅裴雁来的想法。 但酒壮怂人胆,我盲目地认为在我妈二婚这天,我是最该被幸运眷顾的。 我深吸了口气,说:“想拿第一。” 裴雁来不冷不淡地笑了声,“想我拿?” 看不起我? 白酒上头,我的肾上腺素前所未有地达到峰值。 我不知死活地凑近、过线、越界,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又有什么东西在摇摇欲坠。 “不。”我单手捏住他的下巴,简直胆大包天,告诉他:“是我拿。” 发令枪响,如果血能燃烧,那大概升到了一百度。 但我的大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两千米,一共五圈。 我咬着牙活了十八年,被林辉家暴住过三次医院,记事起一共见过我妈四十多面,追着裴雁来的背影看了七百六十天。 现在,深红色的跑道像恶龙的尾巴,在我的胃里,二婚酒和费列罗还在消化,耳边是阵阵不知为谁而起的呐喊和尖叫。 裴雁来一会儿在我身前,一会儿在我身侧…… 这次,我不想只在他身后,不甘像无头苍蝇追逐着他的背影,不愿永远躲在他视线的死角,像块潮湿阴暗的苔藓。 我要让他看到我。 我要到前面去。 第18章 是我赢 我和裴雁来几乎同时闯过终点线。裁判组决定回看录像裁定,结果会在所有项目结束后进行全校通报。 跑完两千米,广播里又开始播报“男子三级跳到检录处检录”的通知,我没有时间休息,甚至也没时间去看裴雁来的反应,就被追上来的耿一直拉去沙坑附近的检录口处。 三级跳不是我的强项,但好在项目难度偏大,除了体育生,大家都半斤八两。沙坑靠近看台,这个项目又是众所周知地容易出丑,所以围观群众不少,跟看猴似的,挺热闹。 刚跑完两千米,我现在体力不支,但裁判已经报了我的号码。 “00940717准备!” 我忍不住又想到裴雁来。 他的号码只和我差了一个尾号,比任何时候靠得都要近。只可惜他没报这个项目,不然我还能多体会几次和他紧密贴合的美丽错觉。 哨声响起,我冲击起跑,然后纵身而跃。 不久前飙升的肾上腺素还没回到正常水准,落进沙坑的那一刻,我就猜测结果应该不差。如果后面不连着杀出几匹黑马,拿到前五没有问题。 运动会前,学校重新清理了沙坑。沙子很细,厚度也足够,向前的冲力让我的两个脚几乎全部埋了进去。 我原地抽了抽,还没等我从里面脱身,突然平地刮起一阵邪风。 这风邪门。时间短,但来势汹汹,刮得主席台上横幅都猎猎作响,学生的骂声和惊呼响成一片,我们这一处更没法幸免。 沙坑里的沙子被风卷起,站在中央的我仿佛经历了一场小型沙尘暴。 没多久,风停了。三级跳项目暂听十分钟,站在沙坑附近观赛的倒霉同学纷纷灰头土脸跑去洗脸,沿路嘴里还“呸呸”不停。 比较惨的是我。 我的眼睛天生敏感,迎风迎光久了就会掉眼泪,这该死的狂沙简直就是我的克星,它来了又走,我却只能捂着眼泪如雨下,又疼又辣得完全没法睁眼。 好在耿一直离得不远,看到我的窘况,像遛狗一样把我遛到教学楼的厕所。 耿一直听了这话直骂我没良心,明明他才更像给我导盲的拉布拉多。 我洗完脸,眼睛还是红的。 耿一直着急了:“秃哥,你他妈没事儿吧?红得吓人,眼睛里面不会出血了吧?要不我送你去医务室?” 我心知自己这双娇贵的眼睛是什么尿性,摆摆手:“我回教室,包里有眼药水。” “也行,你自己得有数啊。”他拗不过我,抓住我的胳膊:“我送你回去!” 耿一直是体委。到这个时间,运动会的项目基本结束了,待会儿他就该组织队列带回观众席,最后代表班级领奖。我不想耽误,忍痛睁眼给他看:“我真的没事。” “那好吧,电话联系。”耿一直犹豫两秒,转身的时候一步三回头。 我点点头,无心多说:“嗯。” 三言两语把二百五打发回去,我强忍不适跑回教室,刚要推开后门,我脚步一顿,刹了车。 后门的小玻璃窗刚好和我眼睛齐平,为应付上面检查擦得很干净,我不费力气就能窥到教室里的一切。 快落山的太阳黄得晃眼,光途径大块的玻璃投进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