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律把盒子收进兜里,动作不疾不徐,“就是个小玩意儿,我看过了,没有摔坏。”他姿态温雅,垂着眼,面目沉静美好,确实不像动怒:“下次注意就好。” …… 我或许回了句“好”,又或许什么都没说。我很恍惚,甚至记不清自己是怎样从办公室逃离。 同事刚巧在门外,她张张嘴跟我说什么,但我却像中了邪,什么都听不到,视野在摇晃,画面都是虚的、抽象的,然后在对方惊异的目光中飞速冲向卫生间。 四下无人。 把水温调凉,我在洗手池前往脸上泼了两把水。我抬头,镜子里映出一张脸。英俊但阴郁。 李笑笑说可惜了这双可奶可狼的“狗狗眼”,挂我脸上却像饿了十几年的恶犬。 刚刚是不是在做梦? 我不确定。 下次注意…… 下次? 我和他之间竟然还有这个词。 我松开半握的右掌——他不久前握过——只是想到这个,我都无法自控地开始战栗。我像瘾君子,半张着嘴,鼻腔嗡动着埋进掌心,顺着掌纹急而深地一路嗅到脉搏。 广藿香只沾了少许在上面,淡得马上就要消散。 直到剧烈的喘息让咽喉和胸腔都开始发痛,我才颓丧地放下手,支撑着身体的双臂此刻软弱无力,只能任余下的水珠顺着下颌流进衣领,打湿衬衫。 “草。” 我给自己来了一巴掌,镜子里露出的一双眼发红。 李笑笑的话我没法反驳。我确实饥饿。 下午三点钟开会,所里的管理层都在。我从被撞碎的思绪里勉强捡起零落的理智,正装整饬地坐在老胡右手边,准备做会议记录。我的右手边是李笑笑,对面是行政楚主任。 狼狈被很好地隐匿。 主角踩着点走进会议室时步声稳健,步速略快,很熟悉。经年美梦成真,我心跳如擂。 在座的女同事无一不倒抽一口气,惊的,馋的。李笑笑尤其夸张,一把捏住我的胳膊,我登时面色狰狞起来。 李笑笑手一抖,不小心碰掉放在手边的框架眼镜,于是衣冠楚楚的裴律就这样在我身后站定。 他捡起,眼镜一侧先着陆,放回李笑笑手边。 “谢,谢谢。”李笑笑难得结结巴巴。 会议室人多,我像一粒尘埃,而世界庞大。 裴律并不看我,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 “下午好。”他的姿态优雅又从容,和我不同:“很荣幸能与鼎润的诸位共事,我姓裴,裴雁来。” 满场寂静后,热烈掌声应时而来。 裴雁来。 藏在人群里,病态的渴望开始复苏,我终于能把视线黏上去,如此贪婪又热切。 “……草你妈的。”欢迎声中,李笑笑从牙缝里蹦出音来:“再看一次怎么还这么帅。” 我想劝她矜持,但嗓子像被胶糊上了一样,什么人话也说不出口。嘴唇翕张,默念着他的名字。 裴雁来……裴雁来。 多好听。 我注视着他,这是条件反射,就像巴甫洛夫摇铃狗就会流口水一样。如果能实现控制,那我就超脱人畜六道了。 这一秒,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人声细碎。 明明不在梦里,裴雁来却近在咫尺。 我心脏狂跳,时隔多年再次感受到胸口萌生的微妙疼痛。 “你再掐我一下。”我终于侧身对李笑笑说。 她白我一眼,嘴唇一张一合骂我有病去治。 是,我又病了。 可就是这该死的病才能让我求生。 第2章 台风眼 庆祝裴雁来新官上任,周五晚上所里组织聚餐。 餐馆定的是某当红明星开的连锁火锅店,性价比不高。我和耿一直去尝过一次鲜,俩大男人只是将将填饱肚子就花了五百冒尖,但环境还不错。 我有驾照,但没买车,日常出行都是靠地铁。 李笑笑这两天被颈椎病折磨得够呛,所以我主掌了她那辆smart的方向盘。 我和她两人坐在车里。她身上的“罪爱女士”过了一整天依旧香气浓郁,后调很性感,但窜进我鼻腔里,说腻也腻。 “山儿。”她是首都本地人,儿化音很重:“裴大律师要分管哪几个组?你是老胡助理,应该有数吧?”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