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又闻到了他的气息,那气息里还掺着点儿药皂的清香。 我一动不动一直躺到天亮。桐子起床穿上牛仔裤,然后用手捏住我的鼻子说:“懒虫快起床,太阳晒屁股了!” 我睁眼看着他。阳光有点刺眼,空气里有不少类似尘埃的东西在飞。他的笑容仍和刚上大学时一样。这两年他又长了个子却没长胖,小腹上的肌肉还清晰可见。我可就没他那么幸运,到美国吃了两年汉堡包,腰上已经有了汽车轮胎的雏形。 我挥拳打掉他的手,倒回床上揪起毛巾被蒙住头。他在我头顶上搰搂了一把,说:“懒虫,还睡!看你长了多少膘!”这些年他普通话有进步,可“膘”字还是忘了带上儿话音。 我听着他的拖鞋啪啪的在楼道里越来越远。我揭开毛巾被,睁眼盯着房顶。那上面贴着我大二送给他的麦当娜。海报的一角已经松脱打卷了。 我起床,穿上衣服,扭头看着窗外。桐子正趿着拖鞋从操场上走过,光着上身,双手捧着豆浆油条,破旧发白的牛仔裤挂在胯上。他肩上胳膊上的肌肉蒙着一层薄薄的汗水,好像练健美的在身上涂的油。当然他比健美运动员好看,因为他的皮肤很细腻,肌肉有型却不夸张,只让人觉得年轻,一点儿不累赘。 我又看一眼头顶的麦当娜,突然就想起《TZ的悲剧》来。 两年不算长,可也不算短。两年前桐子坚持不出国,可两年后——也就是昨天晚上,他却突然跟我抱怨:还是出国好!这鬼地方,知道吗?前几天这楼里还跑进来几头猪! 我当时简直不相信这话是从桐子嘴里说出来的。 桐子陪我走到昌平长途车站。在送我上车的时候,他又跟我说:我看我真得出国,帮忙联系学校吧? 我说你出国了,你老婆怎么办? 他说别瞎说,我哪有老婆? 我说那你女朋友怎么办? 他说她明年本科就毕业了,她本来就要联系出国。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可心里还是感到一阵冰凉。我说原来你丫出国是为了老婆? 他说那可未必。 我说那是为了什么? 他冲我挤挤眼,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说你丫装什么蒜阿! 他说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啊到底帮不帮吧? 我说出国也用不着这么费劲,你先跟她结婚,然后等她出去了,你再申请探亲不就得了? 他咬牙说你这叫什么话?一个大男人,能靠女人出国? 我盯着他的脸。他其实很年轻。他本来就是我们班最小的一个,比我小三岁,大学毕业那年还不到二十一,这会儿也不过才二十三。 长途汽车在路上掀起一阵尘土。他一只手掩着鼻子另一只手向我挥舞。他穿的蓝衬衫没系扣,被风吹开了,露出胸腹一片高高低低的古铜色。他脖子上有块金光闪闪的东西,我猜那是他女朋友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我把脸转开,路边有个池塘,里面有两只鸭子,分不出公母。 5 回到美国,日子一忙,我把桐子托我的事扔到一边儿。 同样一件事在不同时间发生,效果竟然可以如此不同。桐子当年要是同意出国我一定会欣喜若狂,可现在听他说要出国,我心里却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我顽固地断定,桐子出国是生物系小女生的作用。我想她的说服力比我不只多了一点点。 既然如此,也用不着我自作多情。 可到了圣诞节,我想我好歹还是得帮他干点儿什么。 我临时抱佛脚,匆匆到S大的招生办公室拿了份申请表。S大在全世界数一数二,门槛儿自然不是一般的高。桐子无需像我当年一样拖人改成绩,可他的GRE只考了2100,说实话我只给他弄一份S大的材料,这其实就是应付差事。 三月份我却收到了桐子的email,里面只有一句话:马上打电话给我!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