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宛卿相信此时此刻,风昭然的海捕文书已经发遍了大央全境,在这种情形下,姜家能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战线弄进京城,可见其手段。 上一世在宫里那些日子,她常常叩问上苍,为什么那会是她的命。 此时上苍给了她答案——因为在姜家的助力与个人的情爱之间,但凡是个人,但凡长了脑子,都会选姜家。 而姜元龄代表着姜家。 所以风昭然和姜元龄相亲相爱简直是天经地义,像眼下这样把她带在身边,反而十分奇怪。 马车驶入京城。 战火尚未烧到京城,但前年洪水逃来了一波灾民,去年开战又逃来了一波,热闹繁华的京城街边墙角多了许多衣衫褴褛面目模糊的百姓,像是给精美的丝绸溅上了东一点西一点的火星,烧出了一个个漆黑的孔洞。 “来人呐!抓贼啊!抢钱啦!!” 前面忽然有一名老妇人大喊,一条人影像泥鳅一样消失在人群里,老妇人追之不及,捶胸顿足。 有人劝她:“那些都是穷疯了的,不怕死,这年头谁敢把钱袋子这么挂在身上啊,大娘,您以后可要小心点啊……” 马车驶过,掀起的一角车帘后,姜宛卿看见就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伸出街边摊子上的蒸笼,飞快地抓走一只馒头。 看热闹的摊主回过神来:“我打不死你这小叫化!” 摊主当然打不着那小叫化,他若是扔下摊子去追,就算追回了那只馒头,回来摊子上的蒸笼指定全空。 “什么世道这是!”摊主向客人抱怨,“乱成这样!” “这不是太子反了么?” 摊主急忙竖起手指,让那位熟客噤声,然后自己忍不住,低低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逮谁谁不反?听说太子治好了洪水,当官的还奉了圣旨想把太子射死在水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风昭然在姚城的种种“神迹”及姚城官员们的种种罪状,已经在风昭然有心的安排下,散入了京城的街头巷尾。 风昭然起兵之初,皇帝连下数道圣旨,命天下各州皆讨之。 但兵部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户部发出来的军饷,十多年来,各地州军都自给自足,已经不大把圣旨当一回事。 他们在各自在家里坐山观虎斗,等到哪一边露出明显的颓势,再出来帮上一把。 更有甚者,悄悄在自己的地盘上秣马厉兵,准备趁皇帝与太子两败俱伤之时,来个坐收渔人之利。 风昭然早在监国理政之时便清晰地看到了这一点——皇帝若不及时收敛,天下行将大乱。 他没有提醒皇帝,当然,提醒了皇帝也不会听。 他顺从地替皇帝操持着政务,看着皇帝与庆王父子俩像两只巨大的老鼠,从国库里大口大口吞食。 他甚至是放纵了他们这一点,自他离京之后,皇帝很快便感觉到不便——银子好像不够花了,无论是想建个园子还是想搜罗一批奇兽,户部的尚书连换了三个,每一个都只会哭穷。 皇帝甚至动念要把风昭然找回来,褫夺太子位的那种,让他乖乖当个臣子。 帝位嘛,自然还是雄才大略又酷肖于他的庆王更合适。 庆王正如皇帝所言,“酷肖于朕”,在这点上再一次和皇帝不谋而合,他也觉得若是有个风昭然这样能搂钱的臣子挺好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