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人是不是觉得,若是把孤的性命留在桐州,是大功是一件?” 风昭然开口道,“没错,孤的七弟自然乐见其成,杨太守也正好可以用此邀功,众人皆大欢喜。但堂堂太子与太子妃,在抵达郭大人辖下第一天便丢了性命,郭大人猜一猜,谁要为此负责?谁要给朝堂一个交代?谁要为孤抵命?是杨太守,还是庆王?” 郭茂林脸上的笑意僵住,笑不出来了。 在风昭然抵达之前,庆王的手书就已经送到了庆州府。 杨太守特意将他唤去,出示庆王亲笔,让他“好生照料太子殿下”。 桐城乃是庆州极不起眼的小城,郭茂林当了三年县令,头一回得到独自面见太守的机会,自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时高兴过了头,却忘了饼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 给太子吃点苦头,那是没有问题,可若是太子死在桐城,他这个县令怕得要为太子抵命。 风昭然又道:“郭大人平时和杨太守交情如何?有没有想过,杨太守为何独独将孤交给郭大人?其余姚城、范城以及定城,三城县令皆为杨太守亲族,杨太守应该更加放心才是。” 郭茂林背心沁出了一股冷汗。 太子病弱,死在哪一城,哪一城的县令便要出来给个交待,轻则罢官,重则抵命,生死难卜。 就在这个时候,风昭然拿帕子掩住嘴,咳嗽了两声。 姜宛卿不知他是真的累伤了,还是装出来的虚弱,一时有点拿不准。 然而就见风昭然看着帕子,长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一叹,姜宛卿立即领悟到了,扑上去握住风昭然手里的帕子,哭道:“殿下,您怎么又咳血了?您可不能有事啊!!” 说着姜宛卿便向郭茂林道:“郭大人,快快去给殿下寻个大夫来吧!” 郭茂林慌了:“这这这这荒郊野外,上哪里去寻大夫?” 姜宛卿哭得更凶了,反正夜深天黑,连眼泪都不用出,只要嚎就行,“殿下,我苦命的殿下,您千万要支撑住!” “咳咳……”风昭然虚弱道,“太子妃莫怕,孤自己懂些医术,自有分寸,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那那那便再好不过。”郭茂林急忙道,“殿下请好好养病,下官告退。” 他慌忙领着人退下,再也不管马车的事了,生怕再多管一下,太子妃还没点棉花烧车,风中残烛的太子就要先蹬腿而去。 姜宛卿手里还抓着风昭然的手,此时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撞到一处。 姜宛卿的发丝有些纷乱,但眸子明亮,脸颊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泛红,山野间的冬夜更冷,呼吸间全是白汽,双唇异常湿润。 风昭然原本沉静冷淡的眉眼也有了几分亮色,眸子里甚至蕴着一点春风般的笑意:“五妹妹这把好嗓子,不去唱戏可惜了。” 姜宛卿:“彼此彼此,殿下若是去戏班,早晚定成名角。” 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笑。 马蹄声忽然去而复返。 姜宛卿的笑容顿时僵住,身体瞬间绷紧,不知他们要做什么。 风昭然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手反握住她的手,将她的双手捂在了手心,半是焐暖,半是安抚。 不知道为什么,明知这人靠不住,看着他即便泰山崩于侧而面不改色的脸,姜宛卿还是汲取得了一点安慰和力量,没那么紧张了。 郭茂林没有来,来的是两名衙役。 衙役没有理会马车内的两人,自顾自动手解下了马匹,将马匹从车辕上卸了下来。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