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四年六月二十七日,维也纳。 ……我从心爱的海伦娜的臂弯中离开。空袭已结束很长一段时间,但午夜的街道仍空荡无人。我回到“三个骑兵”餐厅,我们的车就停在餐厅旁边。车子的后风挡玻璃碎了,一块砖头在车顶砸出个大洞,所幸除此之外,车子并无其他损伤。我坐上车,以最快的速度开回医院。 我知道要再为海伦娜和自己做些什么都已经太迟了。我们两个人只是被卷进一个由无数事件组成的大旋涡,而且无能为力。她畏惧父母,注定要嫁给这个克里斯多夫·布洛海德医生,这个人渣自私无比(却口口声声说那是爱!),不断侮蔑爱的本质。难道他看不出驱动他的爱和驱动海伦娜的爱是完全相反的吗?如今我得牺牲我跟海伦娜共度一生的梦想,以换取海伦娜的人生,就算不是快乐的人生,至少也是有尊严的人生,让她不会被布洛海德逼着去过堕落的人生。 这些思绪在我脑海中激荡不已。我高速行驶在像人生一样曲折迂回的道路上,丹尼尔指挥着我的手和脚。 ……发现我坐在他床边,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在这里干吗?”他问。 “克里斯多夫·布洛海德,你是个叛徒,”我轻声说,“我判处你死刑,你准备好了吗?” 我认为他还没准备好。人们面对死亡永远准备不足,总认为自己会长生不老。我希望他能亲眼看见自己的鲜血喷上天花板,我希望他听见自己的鲜血洒落在床单上的声音,不过我最希望的是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我在衣柜里发现一套西装、一双鞋子、一件衬衫,我把这些衣服鞋子卷起来夹在手臂下,跑回车上,发动引擎…… ……仍在睡梦之中。突然下了场大雨,我全身湿透,又湿又冷。我钻进被窝,躺在她身边。她温暖得像烤箱。我贴上她,她在睡梦中呻吟了一声。我试着紧贴她的每一寸肌肤,试着骗自己说我们将永远如此相拥,试着不去看时钟。距离火车出发只剩两小时。再过两小时,我就会成为全奥地利通缉的杀人犯。他们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离开,不知道我会走哪一条路线,但他们知道我的目的地,只要我一回到奥斯陆,他们就会将我逮捕。我紧紧拥抱她,希望这个拥抱能让我留存一生。 哈利听见门铃响起。门铃是不是响了一阵子了?他找到对讲机,按开大门让韦伯进来。 “除了电视体育节目,我最痛恨的就是这个,”韦伯气冲冲地踏进门,把一个行李箱大小的登机箱重重放在地上,“独立纪念日,整个挪威都疯了,道路封闭,开车还得绕过市中心才能抵达目的地,我的妈呀!我们要从哪里开始?” “厨房的咖啡壶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