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后没有坟墓,甚至连衣冠冢都不会有人为他建。 所有天道加在他身上的不公、苦痛,他似乎都能轻描淡写地接受,哪怕是无缘无故从另外一具身体中醒来,也从未怨恨质疑过。 但是在那张熟悉到陌生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时,易雪逢心里突然不可自制地涌出如海啸似的怨恨和怫郁。 这人……怎么敢?! 易雪逢似乎不受控制地将手摸向腰间的切云剑,琥珀似的瞳子被一旁的火焰照映着仿佛也燃起了烈烈大火。 下一刻,他全是冷汗的手直接摸到了一个冰冷之物,将他冰得猛地一抖,发昏的神志清醒了一瞬。 他茫然无措地低头看去,不知为何,一向不肯在别人面前显露出人形的切云正站在他面前,修长的手合握着易雪逢发抖的五指,紧紧用力——但是剑始终是剑,哪怕拥有精美的人形,身体依然是冰冷的。 切云唤他:“雪逢。” 易雪逢呼吸一顿,眼底狂乱霎时如退潮般散去。 切云这才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易雪逢虽然平时看着乖顺无比人畜无害,但是若是发狠了,十个切云也制不住他。 当年在蛮荒时,易雪逢太过美艳的容貌总是会有不知死活的胆大魔修垂涎觊觎,甚至有人在蛮荒盛会上公然调笑他,切云心疼不已,从来不会让他亲自出手沾血,总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解决掉那些人。 直到有一次,有位蛮荒长老在盛会之上奉酒给易雪逢,强行逼着他喝下有魅毒的酒液,将他扯到自己身旁肆意亵玩。 偌大的蛮荒大殿所有人都在狂笑不止,目光露骨地看着衣衫半解的易雪逢。 切云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正要忍无可忍出手时,脸颊绯红的易雪逢腰身柔软地爬上蛮荒长老的身上,双手攀上他满是魔修纹的脖颈,双眸失神地盯着那魔修眼中令人作吐的欲望和独占。 易雪逢自从入魔后,清高得宛如高岭之花,同周遭脏乱龌龊的蛮荒格格不入,这是众魔修头一回看到他如此惑人姿态,他们还以为此人想通了,魔修就算你之前是再高贵清冷之人,既然堕入了魔道就该老老实实的做那被人人厌恶的下等魔物。 易雪逢和所有人不一样,哪怕是浑身全是骇人魔息,却从不做任何违背良知之事——他甚至连酒都不喝。 世人向来仇视异类,易雪逢也正是如此,才系数被道魔两界排斥。 所有魔瞳炽热地盯着似乎打算同他们一起坠入脏污泥沼的冷艳美人,都想要尝尝整个蛮荒第一美人的滋味。 下一瞬,美人伸出纤瘦如骨的手指,姿态轻柔地掐断了魔修的脖子。 整个大殿安静得落针可闻。 易雪逢眼尾一抹绯红,因为魅毒烧得他浑身滚烫,眼眶中装不住的滚烫泪水缓慢划下来。 他姿态优雅地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轻轻一歪头,声音还带着些勾人的沙哑,柔声道:“还有谁想要我吗?” 他宛如一朵盛开在血污中美艳的花,惑人勾魂,却无人再敢亵渎玩弄。 自那之后,每逢盛会易雪逢依然安安静静坐在三君首位喝茶,没有丝毫尖刺得做着矜持名贵的观赏花株,但是却再也没有人敢公然觊觎欺辱于他了。 切云又握着易雪逢的手安抚地晃了晃,道:“别怕,那人肯定是冒牌货,等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帮你吃了他。” 易雪逢被他逗笑了,但唇角刚刚勾起,就悄无声息落了下来。 也是,没有人能在面对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容时还能无动于衷的。 而现在,易雪逢也终于明白过来方才他看到那冒牌货时突如其来的诡异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了——不光是容貌,那人的行动举止,一颦一笑,竟然和他当年有着细微的相似。 切云似乎也察觉到了,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两人说话的空当,夜芳草已经看见了他们,欢天喜地朝他们奔来:“姓林的,你怎么在这里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易雪逢朝他勉强一笑:“我被传送到了北境,刚刚才到。” 夜芳草疑惑地看了看在一旁呲牙的切云:“他谁啊?” 易雪逢道:“切云。” 夜芳草一听,立刻:“哎呀哎呀,竟然是切云剑灵,我还从来没见过呢——我能摸一下吗?” 切云朝他龇牙,作势要咬他。 人类修士哪怕是靠着剑灵灵兽行走天下,却也是不肯给那些非人之物哪怕一丝一毫的尊重,易雪逢不满夜芳草将切云当成宠物摸来摸去,将切云拉到自己身后,似笑非笑道:“想摸就来试试摸我,摸完看看自己的手可还健在。” 夜芳草立刻将手缩了回来。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