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那天,陈砚一个高三的朋友请了大家吃饭。 陈砚刚从篮球场上打球下来,先回家换了身衣服,发丝都滴着汗,整个人热的不行,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 看着里面摆放整齐的草莓牛奶,他愣了几秒。 自嘲地扯了下嘴角,他又拉开下面的冷冻层,记得很久之前,他往里面扔了几个雪糕,不知道还有没有。 半蹲着打开第二层抽屉,陈砚伸手进去摸了几下,瞥见里面的东西,他却愣在了原地。 那里面放了满满三盒包好的饺子。 出院后,他一直住在宋静原从前的家里,只有偶尔会回这边。 这么多年来,来过浑河北路的人只有沈睿和她。 沈睿连厨具都认不全。 只能是她。 陈砚忽然想起来,今年的除夕夜。 ——饺子好像不太好吃,可惜今天来不及了,不然可以自己包的。 ——还会包饺子啊? ——嗯,小时候跟着奶奶学的。 他不知道宋静原是什么时候包好的,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陈砚拿了一盒水饺出来,进了厨房,烧水开始煮饺子。 他心太急,好几个饺子皮被铁勺不小心戳破,差点成了片儿汤。 沈睿打电话催他出来吃饭,陈砚草草敷衍:“你们先去吧,我晚点。” 他将煮好的饺子捞出来放在盘子里面,拿筷子夹了一个塞进嘴里。 还是白菜猪肉的,馅儿塞得很满,比那次买来的好吃的多。 刚出锅的饺子很烫,热气在空中飘着,舌头都被烫的发麻,但陈砚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塞。 吃着吃着,他眼眶就酸了,心脏好像被人泡进水里,涨得他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那晚的酒局,他喝了很多酒。 不少人过来和他搭话,但是陈砚谁都没理,他拿着酒杯,像个机器人一样,一杯一杯往下灌,冷白的脖颈下的淡青色血管跳动,颓废到极点。 他挑的都是浓度很高的酒,没过多久,脸上就有了醉意。 沈睿过来夺他的酒杯:“陈砚,你别喝了,你才出院多久啊,身体不要了?” 陈砚松了酒杯,玻璃砸在地上碎掉,发出清脆的声音。 大家都以为是他玩的不尽兴,少爷脾气上来了,纷纷起哄说一会去玩点刺激的,只有沈睿知道他心里难受,扶着他到一旁坐下。 “沈睿。”陈砚闭上眼睛,没人能看见他藏起的眼泪,声音哑到不行。 “我在这儿呢。” “你说——”陈砚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我还有你们陪着,那她呢?” 她谁都没有了啊。 一个人怎么过啊。 沈睿愣了几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酒局结束,沈睿想送他回去,被陈砚拒绝了。 酒精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也在一点点吞噬着他的理智。 陈砚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一条机械女声蹦出来,提醒他“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电话被他摔在地上,豆大的雨天从天上砸下来,一场急雨突然而至。 陈砚到莱河街边的屋檐下躲雨。 一辆货车从面前飞速驶过,水洼里溅起的水溅在他的脚踝上,他低头扫了眼,再抬起头时却怔了几秒。 在街对面的房檐下,那个女孩穿着整洁的白色校服,手指无措地抓着衣角,干净清澈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慌乱。 陈砚冒着雨跑过去,一滴水砸在地上,才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那只是他们重逢那天的场景。 那是八月末,同样是盛夏,同样是急雨天。 夏天是个特殊的季节,考试,毕业,所有人生重大转折都发生在这个季节,无处可藏的炎热意味着过往的终结和新生活的开始,逼迫着少男少女们向前走。 盛夏,有相遇,也有别离。 ——第二卷 完 第六十六章 六月的梧桐树枝繁叶茂, 窗外蝉鸣声不绝于耳。又是一年盛夏,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少年时代要在夏天的风中落下帷幕。 学校的广播站循环播放着毕业季的专属歌曲《起风了》,宋静原坐在宿舍窗前写日记, 听着那两句“我曾讲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笔尖忽然顿了下。 眼前好像浮现出一个挺拔的身影,坐在陈旧昏暗的出租房里,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 高中的时候总觉得日子过得慢, 每天都在盼着长大, 但现在回头看看, 时间就像是攥在手掌里的流沙,无声无息地在指缝中都溜走了,一转眼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