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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24)


 握杯的五指无意识地收紧,直至指节泛白,她方抬眼,语气比之先前多了两分不易觉察的温度:玉姑娘记忆惊人,只是闻过便能依据茶香辨别出处。

    这的确是西南玉州,岩泉一带的特产,唤作紫烟。

    阙清云鲜少一句话说这么多字,玉潋心仔细端详着她,同时举杯,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这才接话:原来是紫烟,岩泉山的名品。

    话音稍顿,她又顺着这话说道:吾师亦好饮茶,下回我若路过岩泉,便替师尊搜罗几斤,等日后寻见了她,亲手泡给她喝。

    对坐之人眸心微漾,回答道:令师被你如此记挂,想必也是欣慰欣喜的。

    说这话的时候,垂落的长睫隐蔽了她瞳孔深处的惆怅,落在玉潋心眼中,仍是平静淡然的模样。

    玉潋心唔了声,双眼紧紧追着阙清云的眼神,却不能从中看出任何端倪。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辨不清阙清云的心思,倘使这人故意要有所隐瞒,便会在她面前装得天衣无缝。

    东冥乐的猜测令她的心重新活络,可阙清云的冷静与淡漠却如一盆凉水,叫她清醒过来。

    是真是假并不要紧。

    重要的是,她确定眼前这个自称夜轻云的女人,就是她的师尊。

    不论因何缘故忘记了她,阙清云依然还是阙清云,她不会认错人,也绝对不会甘心成为被遗忘的那一个。

    阙清云沉默着,倏然听得玉潋心一声轻笑。

    而后便见那人拎起茶壶,沏了一碗热茶,将色泽明净的茶汤缓缓倒入她碗中。

    她抬眸看向玉潋心,后者眉目含笑,倒好茶,还朝她颔首:请用。

    阙清云忽的不知该作何回应,她的手缩进衣袖,五指蜷曲,指甲嵌进掌心,些微刺痛将迷茫碾碎,这才淡声应道:多谢。

    玉潋心又给自己满上茶水,随手放下茶壶,然后问阙清云:仙子姐姐可有听说过听澜宗?

    有所耳闻。阙清云低垂着眉目,静静注视着起伏的茶汤,声音平缓,听来似有两分温柔,天灾之前,世有十大仙宗,听澜位列其末。

    她叹了口气:可惜天灾过后,人间满目疮痍,十大仙宗分崩离析,听澜宗也荡然无存了。

    那些长老弟子,在灾劫之中死的死,伤的伤,后来流离失所,散于天地。

    几十年过去,听澜宗的山门早已破败,连山前的石碑都断作两截,听澜二字就此湮灭于世了。

    大势所趋,没什么好感伤惆怅的,不过当初,她们从听澜出来,没曾想一别永诀,竟是再也没回去过。

    阙清云回答她的这两句,是世人皆知的东西,并不出奇。

    玉潋心手肘撑在桌上,托起自己的脸,目露追思之色:我天生地诞,无父无母,在听澜宗长大,从小便与师尊生活在一块儿。

    似只单纯地与人分享自己的过往,玉潋心声音很轻,不去管这样敞开心扉的行径是不是本就不同寻常。

    阙清云不由凝眸看向她。

    先前曾与仙子姐姐说过,师尊是我最重要的人。玉潋心偏了偏头,望向半敞的木窗,适逢一片卷曲泛黄的树叶随风飞过,落在地上。

    师尊带我修炼,教会我遵从自己的内心,不屈于险恶的人心与迂腐的礼俗,叫我诚实面对内心的喜恶,也拾起这多年以来,我数度迷失的初心。

    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听,她一口气说了很多,如是师尊当面,她或许难以这般坦诚,但中间隔了层雾蒙蒙的窗,一切便顺理成章。

    因为我的自私,执迷,我当初犯了很多错,如今回想起来,只觉愧悔。玉潋心俯身趴在矮几上,偏着头自下而上望着阙清云。

    正好有一束光从窗户透进来,落在白衣之人利落的肩膀上,阴影重叠,干净又明亮。

    如果有机会,这些话,我希望亲口说给师尊听,请她原谅我,自私又任性。

    她眼眶微微发红,想起当初雷云滚滚,阙清云最后刻在她身后的那枚血符,她便忍不住想哭。

    其实她并非爱哭之人,有生以来,也算向历了风风雨雨,起起落落,不敢说看透红尘,至少心境与往日已大有不同。

    但不管她如何成长,有了怎样的感悟,每每想起师尊,仍能触动她心底最深,最柔软的部分。

    她凝望阙清云的眼睛,似想透过那扇窗户,看向另一个人的内心。

    但那双眼幽幽寂寂,像漩涡似的翻滚着,深不见底。

    阙清云迎着她的视线,没有避开,良久,方以劝慰的语气说道:有心人天不负,你们师徒二人,终有重逢之日。

    玉潋心翘着唇角,朝她微微一笑,语气陡然间又变得轻快起来:那就借仙子姐姐吉言。

    说完,她一扫先前落寞沮丧的姿态,咯咯笑道:倘使我见到师尊,必要将仙子姐姐介绍给师尊认识,否则,你们不会知道M.HZgjJ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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