暇地看着面前人,眼里竟浮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嫌厌来。 就好像皮影戏里的小人生了灵智,被割断了牵动奇经八脉的细线,蓦地有了生机。 听容长亭这么一喊,搀着容离手臂的小芙浑身一震,属实被吓着了,瞪着一双眼打量起自家姑娘的面色,她以为姑娘也是怕的,不想,姑娘面上哪有半分惶恐。 小芙牙齿直哆嗦,可、可咱们 去。容离轻声道。 小芙慢腾腾放开了她的手臂,想走却又不敢走,目光仍紧巴巴地黏在自家姑娘身上,生怕她一个转身,容长亭就把她家姑娘给打了。 容长亭又喊:你若敢走,我势必要打断你的腿! 我的腿若是没了,那便爬着出去。容离眼眸微弯,面色仍旧是病恹恹的。 华夙皱起眉。 容长亭眉头紧锁,目眦欲裂道:那便折了你的手,让你连爬都爬不得。 疯了,在旁站着的下人们纷纷想,老爷一定是疯了。 这整个祁安城,谁不知道容长亭有多宠这女儿,宠到听不得旁人说她半句不是,就连说她身子不好,也会勃然变色。 容离刚过十五那年,曾有人媒人上门提亲,隔日那一户人便倒了霉,商货被劫是小事,有些个出门还被蒙头打上一顿,故而旁人都觉得这容府的大姑娘晦气。 如今听到老爷这么说,下人们不由觉得,以往那些事,莫不是老爷悄悄派人去做的,老爷看起来并不愿让大姑娘嫁人,故而前段时日回来时,听闻蒙氏给大姑娘物色相公,才会暴跳如雷。 容离摇头,温声道:你还不如将我的胳膊和腿都砍了,听闻人彘便是这么做的。 容长亭不说话,似在按捺着怒火,然而这怒火都燎到发顶了,如何憋得住? 容离又退了一步,回头道:都散了。 谁也不许走!容长亭怒目横眉。 华夙也跟着退了一步,抬手撘住了容离的肩,轻飘飘的,未压上什么劲,唯恐这弱不禁风的丫头被压得歪了身子。她不咸不淡地哂了一下,笑意冰冷,你就这么将他激怒,也不怕被他伤着? 容离两眼一抬,软声细语般说:是他本就要生气,不是我惹的。 这话怎么也不像是对容长亭说的。 下人们背脊窜上寒意,打起了冷颤,也不知大姑娘是在看谁,又是在同谁说话。 小芙也怕了,她跟了容离这么多年,自然清楚自家姑娘是何时变了性子的,如今一想,也不知是不是被鬼怪附了身,可哪只鬼怪会这般了解她家姑娘,除了脾性,扮得是一模一样。 她本该是要去收拾包袱的,可现下却迈不动腿,错愕地望向容离的脸,想从那张苍白好看的脸上找出丁点蛛丝马迹来。 华夙又是一哂,你怎把对我说的话道出来了。 容离回头望了一圈,看见了下人们面上的惊愕,目光一动,朝小芙道:还不去,在这站着,也不怕被吓着。 小芙足尖一拐,这才朝侧屋走了过去,才走两步,脚步加快,干脆跑了起来,像在逃。 容长亭瞪着眼,指着小芙的身影道:去拦住她,我看谁敢替大姑娘收拾包袱。 谁也不敢动,半晌才有个小厮犹犹豫豫地转身,像是想去抓住小芙。 容离无动于衷,看着华夙道:待此事一了,我就跟你走,可他们不想让我收拾包袱。 她本意是想让华夙屈尊帮她拦一拦,这祖宗她哪敢使唤,只能拐弯抹角地说话。 华夙淡声道:怎么,还想让我替你收拾包袱不成? 容离不作声,哪知这鬼连想法都异于凡人。 华夙沉默了一阵,冷着脸意味深长地说:还从未有人让我做过这等事。 容离对着空无一人的身侧说话,这场面委实诡谲,尤其她本就是个将死之人。 方才那想要去堵住小芙的小厮僵住了身,怵怵地收回了迈出的腿,冷汗打湿后背。 去把那婢女给我拉回来,怎么,一个个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容长亭疯了一般,怒得面容都扭曲了。 容离轻声道:都散了。 众丫鬟小厮面面相觑,忽地拔腿就跑,却不是去堵小芙,而是匆匆往兰院外跑,一个个都逃开了。 这偌大的庭院里,登时只剩下容离和容长亭二人,还有一只鬼。 风声中,隐约传出女人的哀吟,一声声的,好似喊魂。 蒙芫独自一人在主屋里,屋中再无别人,她那痛叫声越来越凄厉,明明先前已经腾不出气力了,此时像是要这躯壳里的精力挖空凿尽。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