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是笑了一声,语气难得有些调侃:“叁十几岁,正当风华,还有好长的时间,别人都说我青年才俊,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老了。” 宁馨看着他问:“最近还好吗?” 他知道她在问什么,同时也知道,她并不想要虚假的谎言。 “情况很糟糕。”他顿了顿,继续道,“今天的新闻看了吗?” “嗯。” 近一个季度的财报她早已翻烂了,各项数据烂熟于心。她知道情况如何,却仍是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这是父母共同的心血,父亲早已知晓她并无接管这份重担的能力,弥留之际,将手中的火炬郑重地传到了他手里,告诉他接下来的时间会变得非常非常困难,世界承平日久,发展至今,更高维度的碰撞和震荡不可避免,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早已不再是一个公司生死存亡的事情,需要坚定的意志力和百折不挠的精神才可以支撑下去。 宁馨是没有能力担起这份重大的重任的,然而作为女儿,她有义务要亲自过问公司的情况,即便那仅仅是一种聊胜于无的仪式感。 男人又是无意义地冷笑了一声。 “卡脖子技术,也就那样了,这个季度很糟糕,未来会更糟糕,今天我们进行了誓师大会,给愿意留下来的员工加油打气。”他感慨万千,像是难得在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挤压中舒了一口气。 “如果,再给我们十年,或许就几年……时间啊,对于技术上突破来说,是最宝贵也最难以追上的东西,欠下的债终究要补……多说无益,公账上的事,唯有尽力而为而已。” “尽力而为……”宁馨喃喃自语。 她突然想到了,也是在这样一个冬天,那段时间父亲都非常忙,也是处于公司生死攸关的转折点,他们正在“被并购”中。 父亲连轴转不停歇,连续四个月都没回家,顾不上她,所以只好把她送去了上海,和外祖父外祖母一起生活。 那天是在夜里,深圳的冬夜非常冷,风簌簌地刮着,父亲不放心把她一人丢给司机,匆匆从公司赶回来,陪她一同去了机场,一路上还在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千万别私自离开行程范围,到了上海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到了那边好好听话,听外祖父外祖母的话,好好学习,别让他担心。 就这样,宁馨离开了生活了十二年的深圳,在这样一个夜晚里,独自踏上了前往上海的旅途。在此之后的十多年里一直没回过深圳,直到她结婚,也是父亲北上上海主持婚礼的。 犹记得当时老头对陆洲十分不满意,横看竖看都不顺眼,穷酸寒碜的小子,凭什么娶他家姑娘?他已经忘了,自己也是叁代赤贫出身,正是传统意义上的老凤凰男。 奈何姑娘要嫁人,老头也只能捏着鼻子承认了这个便宜女婿。 再然后,是父亲病重,她从上海回来照看,在上海分公司的陆洲也被紧急调回总部,直接参与总部计划,那时候已经离她离开深圳有好多好多年了。 事后她想了很久,想到了很多事情。 事实上,当时她并没有非去上海不可的理由,需要人照料这点很牵强,生活所需,也只有一个司机一个保姆,父亲完全不用亲自照料。 唯一的解释是,当时父亲制定的计划是十分危险的,九几年的深圳全然不像现在的营商环境,那里暗流汹涌,各色势力错综复杂,黑的白的什么都有,至于父亲具体用了什么手段她并不清楚,黑道白道阴谋阳谋她都不清楚。 之后陆洲参与了总部各项决策,有权翻阅公司的卷宗和机密文件,她问他这个问题,陆洲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她,却相当于变相承认了她的猜测。 不成功便成仁,上个世纪的深圳,因为生意飞黄腾达的人不少,因为生意失败而跳楼自杀的人也比比皆是。 男人啊,就是这样…… 庆幸的是,当时他们成功了,不仅没有“被并购”,父亲也安然度过了这一关,还成功并购了一家国外的通讯公司,规模扩大了叁倍不止。 她再次问陆洲:“陆洲,你告诉我,仅仅是这样是吗?” 他却没有说话了。 他总是在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