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纸透着夕阳的余晖,亮色盖雪。 楚棠看着他,恍惚间想起了小时候郁恪撅着屁股在挖土的情景,眼神微微一动。 “陛下亲手酿的,自然非比寻常。”楚棠喝了一口,道,“清甜凛冽,臣很喜欢。” 郁恪的视线在他红润的薄唇上流连片刻,很快移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哥哥不喝烈酒,偏爱这种果香的,我从小就知道。” 地龙将寒冬的室内烘得暖融融的,窗户关紧了,两人换下了朝服,穿着焕然的新衣,外面的风声响动,显得屋子里越发静谧。 “你们都退下吧,”郁恪道,“这里不用人伺候。” “是。” 外人都退下了,屋子里只剩两个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新鲜瓜果,美味佳肴,都透着一股沁人诱人的香气。 许是心情愉悦,郁恪的眉眼笑得弯弯的:“哥哥百忙之中,居然还记得回来和朕一起过年,真是稀罕事。” “陛下抬举臣了,臣忘性再大,也不会忘了答应陛下的承诺。” 这里只有两人,没有外人,没有烦心事。郁恪眉眼带笑,融化了这几个月来的愁闷:“屋里无别人,哥哥戴着面具,不嫌累赘吗?” 没等楚棠说什么,他就伸手去摸他的银面具,轻轻一碰,手指经过楚棠耳后,面具的带子就滑下来了,面具落入郁恪手里。 楚棠的眉眼也清晰地落入他眼中。 “哥哥几岁了?”少年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手中的面具,歪了下头,问道,“从小的时候开始,哥哥就长这样,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哥哥还是一如往昔,未曾变过。” “胡说,”楚棠道,“陛下小时候就不曾见过臣的脸,这番话何以这样言之凿凿?” 郁恪哼道:“朕火眼金睛,谁能瞒得过我?哥哥也不能。” 楚棠又喝了杯酒,道:“臣肖似生母。” 郁恪明白了。他早年便听闻老国师的夫人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美人,多少人求上门去说亲都不得,最后进了老国师府中。 见郁恪没再追问,楚棠垂下眼睛,看着杯中微微摇晃的酒。 他一直没和郁恪说过自己的真实年龄。 因为两个时空的时间流速不一样。郁北这儿过了十几年,现代却只过了半年,他是现代的人,时间在他身上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如果宋双成看到了楚棠现在的样子,恐怕会万分讶异——宋双成在蔚瀛无意间看过楚棠的容貌,然而那已是十几年前了,现在楚棠的样子,依然和他第一次见时并无二致。 这也是楚棠戴面具的缘故。若有人看到他如时间凝固般不曾老去,不知会生出什么流言和事端来。 楚棠来郁北的时候正是二十六岁,如今仍然二十六,年轻貌美,矜贵玉骨,采如宛虹。 郁恪机敏,对他年纪的异样早就有所察觉,不问只是时机不对。 意外掉落面具后,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在郁恪面前,还是不要继续戴为好。 那太欲盖弥彰了。而且,郁恪登基稳定后,他就会离开,到时候,郁恪就算要追究,也找不到人了,虽然任务时间推迟了,但最终应该无多大差别。 少年没看出他在想什么,一手撑着脑袋,一会儿看他,一会儿喝酒,慢慢说着一些趣事。 气氛正好,忙了几个月的政事,两人都放松了下来。郁恪看着楚棠一连喝了好几杯,突然出手握住了楚棠手腕。 楚棠喝得眼睛潋滟,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郁恪道:“哥哥最多只能喝十杯,忘了吗?” 楚棠这个人有个毛病,哪怕皮肤雪白,喝多了却不上脸,看着挺能喝一人,但过了十杯一定就醉倒当场,睡死过去。 郁恪还不知道这个问题的时候,曾经和楚棠一起喝过,结果可想而知,楚棠倒在了桌子上,吓坏了郁恪,以为有人在酒中下毒。 十杯,是个很精准的数,不论杯子大小,过了十就醉。很神奇了。 “哥哥哪里养来的坏习惯?”郁恪知道后,脸色还有点惊悸苍白,抱怨道,“不早点告诉我。” “以前有人挡酒,也控制着,但陛下的酒太香了,臣就忍不住。”楚棠哄道。 现在,少年坚持着原则:“不能贪杯。” 楚棠:“……谢陛下关怀。” 他的视线慢慢移开,睫毛又长又卷,像一小帘画似的,片刻,他又慢慢看了一眼郁恪手中的酒瓶,然后慢慢收回。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