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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病入膏肓后 第70节



    心里却想,这是自己与她之间的事,业已剃度的人,又是谁家长辈,须得他道这声谢?

    梅长生此时唯一关心的,只是宣明珠对他方才举动的看法——会不会发现了他隐匿的心思?

    某些瘾是不能放纵的,某些侥幸不能轻怀,可人的感情有时一如风寒咳嗽,哪怕揉心揉肺地忍,也总有忍不住的时候。

    方才在盈盈水边,西山脚下,只他二人,宛如一个好梦。他原还有许多话想对宣明珠说,想请她不要害怕,他会用尽办法令她的身体无碍,做一位长命百岁的公主殿下。

    法染将这个梦惊碎了。

    此时三人站立的位置却也颇为微妙,像是鼎的三足,互成犄角。

    法染神姿高华,静默无忧,而宣明珠看着她的皇叔,眼神是乳燕投林般的天然亲昵。梅长生蜷着掌心转向宣明珠,她不看他,他便主动开口,恭谨无破绽道:

    “殿下恕罪,方才臣一时失仪……”

    “此间事了,”宣明珠打断他,转投而来的目光静静的,“节后大人便回汝州吧。陛下大婚在冬月,在此之间除述值要务,大人便莫两地奔波了,着实也是辛苦。”

    梅长生听言,薄唇的边缘泛起一层霜色,颤颤颦眉,凝着她。

    千回百转的两字低低流连出唇齿:“殿下。”

    是要放逐我么。

    宣明珠自己也觉得过桥抽板不大地道,又想起自己与林虔婆对峙时,他提弓奔来,当时只图有了帮手,却没来的及深想,他如此急匆匆从汝州奔上京,究竟是为事还是为人。

    当时并非不感到一阵安心,可倘若君臣相宜里掺杂进别的什么,岂不又兜回最开始的圈子里去了?那可就不是个方儿了。

    总是自己不留心,近来与他相处得太平易,以为心里坦荡便不必避嫌,竟助长了他上手的胆子。

    她知道,梅长生是想安慰她,可这种不清不楚的暧昧让人无所适从。

    一别两宽,到底重在那个宽字,距离宽远了,心才能敞亮。

    法染一直没有打扰二人说话,转头望向缥缈湖波。

    过耳不过心地听了一晌,忽然伸手拉过宣明珠的手腕,动作自然无比。

    女子皓腕上的菩提金缨,便茸意痒痒地挨上了和尚冷洁的手背。

    宣明珠愣了一下,从梅长生身上收回心思,想到了皇叔是在给她把脉,娇暖馨笑:“药我都有按时服的。”

    梅长生一刹心血狂涌。

    却不能再漏破绽了,他明白越描越黑的道理,稳稳地颔首,目光落在两人牵手的合缝处,两颌绷出利落的线条,金石相撞的泠音平静至极:

    “殿下的意思臣明白了。臣,遵命,这便告退。”

    “嗯,辛苦大人。”宣明珠没有分出眼色来给他。

    梅长生返身而去。

    迎面的青山排闼压来,侧畔的水草摇颈刺来,射眸的酸风也欺他无力,洞开心口便往里狠钻。

    梅长生蓦然又转身回返,他在宣明珠惊讶的目光中一口气说:“臣以为,虽言刑不过大辟,然陆学菡的罪过非一死能了之。依臣的意思,当令其刑罚从轻到重皆经历一遍,从苔到杖再到流放,最终处以极刑。殿下以为如何?”

    从分崩离析到冷静如常,他只用了顷刻而已。

    宣明珠先是微怔,竟觉得这个提议颇妙,公法私怨的账,一并都讨算了。

    略微沉吟的功夫,梅长生转头紧盯法染,“国师慈悲为怀,可觉得太过残忍了?”

    宣明珠也瞧向九叔,想听听他的见解。M.HzGJJ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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