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梅鹤庭出现在竹舍。 他注视法染每一处细微的神情,仿佛想望出一个想要的结果。“大师。” 法染对着他,摇头。 梅鹤庭眼中的光一瞬熄尽。 “当真,无药可治?” “无。” 那种从希冀的云端跌入绝望渊底的感受,尽管近日以来梅鹤庭一遍复一遍地经历,可每一次,都有一种全新的痛楚攫住他,非肝肠绞折不能平息。 五内寸寸磔,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清冷。道辞转身而去。 此路不通,总有他路,总有他路。 他曾负过她一次。 岂能让她的笑容再次消失于世。 “阿弥陀佛。”身后的法号声从容和缓,“放下方得自在,檀越既已与她解除婚契,无须再执着。” 梅鹤庭没回头,生受着尖刀般的言语刺进他心,声如冽泉:“我见长公主殿下十分挂念大师,然大师跳出三界,修行大成,对公主的病殊无半点伤情,当真令人钦佩。” 法染静道:“为何伤情。她是我家的人,生,我渡她,死,我超度她。” 梅鹤庭被那两个字刺得心血倒涌,生生逼红了眼。 他咬住牙关侧眸:“大师错了!” 是吗?法染立身缕缕云光之下,待那后生孤骜的身影去远,嘴边露出一抹安和的笑。 听说,他很傲啊。 “尊师,”侍者上前问:“长公主殿下的病……果真?” 法染摇头,复摇头,眉间彻底放松,笑意更慈悲了:“杨延寿,真该凌迟万死。” 说罢他兀自低头诵偈,“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闭一回关险些误了她命,到底是我错了。” 侍者迟疑着:“那位梅施主,似乎对殿下仍有情义。” 法染轻眨冰蓝的眼眸,阳光下妖冶生光,半晌,徐然自在道:“你说,一蓬窝边草常得兔儿光顾,时日长久便自命不凡起来。有一日兔儿不再回窝,那草自己想明白了,开始长势喜人,可,能不能等到兔儿赏脸回头吃,还要两说。” 也得看那养兔人,容不容她再下口。 * 梅鹤庭从寺里回来,将自己关入书房。 中午姜瑾送了饭食来,正欲敲门,门自里头打开。梅鹤庭换了一身入宫的公服,眉锋下攒起一片沉而利的暗影,“我进宫一趟。” 走出两步他又吩咐,“去查一查,法染国师当年因何出家,那段时间宫中可有事发生,还有,他在寺中除了身边的侍者,可还有耳目与外界联系。” 姜瑾应诺,心里一时摸不着头脑。 待他放下食盒,入书房为公子收拾书案,只见其上凌乱铺摆着几张纸,上头是他看不懂的奇怪符纹。 “梅长生求见?” 皇帝在殿中听了黄福全的传报,放下批折的朱笔,捏捏酸楚的眉心:“他是不是想通,愿意入中书省了?” 皇帝虽不满梅鹤庭的帷薄之事,到底看中他的能力,想他若能从中书舍人开始做起,一步步向上掌权,制衡内阁的那些老顽固,不失为为新政开路的一把顺手的利刃。 可不知梅鹤庭是验尸验上瘾了还是怎么地,此前却以才浅德薄为由,矢口不入内阁。 “回陛下,”黄福全躬身,小心地看着皇帝的脸色,“梅大人说,想去隆安寺求证一事,欲求陛下的首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