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她觉得母亲少喝一碗药问题不大,不过煞有介事地嘱咐首道: “阿娘记得多喝热水哦。” 转脸,又无比乖巧地对泓儿说:“泓姨千万别去向嬷嬷告状呀,不然我和阿娘都得挨骂哩。” 这孩子的心性中仿佛有一种同龄小儿都不及的韧劲,似一张宝弓,纵使遇上摧拉捽折的伤心事,哭一场,睡一觉,很快便能接受现实,恢复如初。 泓儿轻叹一声,对这对母女甘败下风。 有时候,她真不知是小小姐继承了殿下儿时的灵精,还是殿下学会了小小姐的滑头。 * 隔窗听见里面传出说笑声,梅鹤庭枯锁整夜的眉心微舒。 他撑着僵硬的膝站起,向蒙绡的云窗望了两望,转身走出长廊。 习惯性向自己的书房去,行到半路时,省过神,原地寂立片刻,他踅身向梅豫和梅珩住的清筠轩去,借了净室沐浴。 待要换衣时,又想起,无换穿的衣裳。 满府里有关他的一衫一物,都已销毁了。 他在这府里,像一个不速之客,身着一件苍薄的中单,皮肤益显冷白,从发梢滴落的水珠将他两肩的衣布洇透。 失神地盯着搭在屏架上的脏衣。 放在从前,他绝不会重穿换下的衣物。 然他如今,何尝不形同被人弃敝的衣履。 衣履洗过尚可穿。 “大公子,您在屋吗?” 外头隐约传来一道柔媚的嗓音,梅鹤庭脸色倏尔冷沉下去。 梅豫为父亲领路到浴房后,心里免不得唏嘘一阵,坐在外间的小书阁捧了本书,老半天还是那一页。 他闻声开门,看见庭下是张浃年,梅大公子的脸当即沉了下去。 “外头人干什么吃的,什么人都放进我院里来!” 他一嗓子呼来三四小厮,张浃年连忙告罪,可怜巴巴捧着手里的彩纸莲花灯: “请大公子恕小人失礼,是小人昨个听说长公主殿下病了,无以表心,自作主张折此花灯为殿下祈求安泰。戋戋之物,恐入不得贵主青眼,小人行止亦有限,不知大公子可否……” “不可。”梅豫听着更来气了,什么粉头讨巧的玩意儿,也敢往他跟前递? 他对母亲的私帷不敢置喙,还是那句话,子不言父母之讳,母亲比天大,高兴做什么便做什么。他只是单纯看不上这起子弄姿媚主的,想那美娈子中也不乏风姿优雅者,男人家家的,难道非得如藤蔓攀附家主,才叫美吗? “给你三个数,马上从我眼前消失,踹你信不信?” 少年的脾气上来没道理可讲,还庆幸这亏得是我,若被父亲瞧见,哼哼,一脚?满身骨头不踹散了你! 正想着呢,身后飘来一阵淡淡清凛的松雪气。 梅豫暗道不好,硬着头皮回过头。 果然见梅鹤庭散发立在阶矶上,深衣如雪。 梅豫迥然不是方才的骄纵模样了,遇猫鼠一般谨立在侧。梅鹤庭并未如他想象的那样发怒,只是低眸,静静看着张浃年手中的莲花灯。 可媲美烫样的精致折纸灯,显而易见花了心思。 垂下的长睫遮住他眼,“有干净的长衫没有?” 张浃年的腿伤才养好不久,看见前任家主,小腿肚子又下意识转筋,呆了好半晌,不敢相信这句话竟是对他说的,慌乱点头: “哦哦有,不、小人不敢,主公、不是,大人您身份贵重……” “父亲穿我的罢!”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