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他的心就落入刀山火海万劫不复。 宣明珠听了这话,大感滑稽,儇动眉心的朱砂痣,垂眼:“梅氏子,你是否以为本宫曾嫁入梅家,便要一生替你守贞?是否以为本宫怀过你的骨肉,这辈子便狗皮膏药似的再也离不得你?你的胸怀沟壑何处去了!你的君臣尊卑何处去了!” 不恶语相向,本是她留给双方的体面。 可惜人家不领情。 既如此,她轻吁一口气,俯身,海珠步摇划下优美的弧线,指尖勾住梅鹤庭的下巴。 晶莹似魅的目光,逼视男子被水汽洇红的眼睛。 “世上须眉还没有死绝,能出梅长生其右者,大有人在。醒一醒,你在我这儿的水牌,撤下了。” 说罢,甩手转身。 梅鹤庭慌的起身拉住她。 “我并非此意!” 意识到方才是自己心急,他缓吐几息,解释着:“今早我不是有意离开的,实是人命关天……从前皆为我之罪,我愿向你赔罪弥补,好不好?明珠,母亲尚在府中,她老人家的身子经不起惊吓,请你看在她的面上,我们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他还有许多的衷情想对她诉—— 他昨夜在廊下站了一宿,都在想应该怎样与她重新开始; 他听说了外头疯传的求子谣言,心中担心不已,这才连忙赶回; 他可以出面辟谣,当着天下人面前承认,皆因他过错,长公主才要休夫。 最重要的,他心中有她。 宣明珠却用一句话湮灭了他所有的腹稿,“她是你母亲,又不是我母亲,怎的出事也要赖在我头上么。” 梅鹤庭倒退一步。 他自知,没有资格再要求她视梅家人一如从前,可亲耳听见她对待称了七年婆母的态度,比不上方才对一个男宠的温声软语, 心里还是如触逆鳞一样的疼。 他往日倚仗过她多少的好,她今日手起刀落,一爿一爿都收割了回去。 好。 他微微仰起白而薄冷的喉颈,如同将自己脆弱的命门露出。 胸膛前倾,从怀中取出一只朱锦盒,轻轻放上她的掌心。 “你百般对我都好,是你应当,是我应得。” 那两只幽深的瞳仁仿佛浸在一片血海中,“可否再给我一个机会,就一次,最后一次,梅长生决不负你。” 别不要我。 所有的低我都伏,所有的错我都认。 你别不要我。 宣明珠很是奇怪,自己不过说了一句平常的话,怎似要了他命一样? 他不曾在意的东西,她一个人努力了七年,仍是无用。如今自己放下了,他为何反而纠缠上来。 难道这样子,就能修成正果么。 只不过又一段孽缘罢了。 这温汤浴室呆久了令人憋闷,她随手轻拨,收藏着二人结发的小朱盒便掉在地砖上。 骨碌碌不安分地滚了几圈,又恰巧落到宣明珠脚边。 梅鹤庭恸然失色,俯身要拾,宣明珠先他一步随意抬起脚尖,给拨进了汤池子里。 “汩”地一声响,她眼皮没眨一下,神色带着终于解决掉累赘的松泛,“水濡火爇烟消,再好不过了。” 长公主整衣走出净室。 留下一个怔忪的影,在温泉池畔,目光雪寒地久久盯着那片雾气薰腾。 良久,沉寂的净室中忽传出“噗通”一声水响。 第24章 .-蟒服加身砸天命(名场面) 那日从长公主府出来后,梅鹤庭便染了风寒。 无处可归,刑部又盯着华苗新的案子追得急,大理少卿彻底住在了大理寺。忙起来药食延宕不得作养,没两日嗓子也哑了,仍抓着公务昼夜忙碌不休。 便似要将时间填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缝隙思考其他。 稽办华苗新之案的同时,他不忘将那些造谣长公主因无子被休弃的人捉拿示众,白身的立枷,有官身的便按律贬黜。 梅少卿办事习惯中规中矩,罕有如此手段雷霆的时候,衙门口一排枷笼站满了,哀嚎声十分引人侧目。 一来二去,众人便晓了,长公主与梅驸马离昏的缘由,满不是风传的那么回事儿。 大理寺的同僚经历过真佛发火,没人敢再乱添口舌。大理卿崔锦衣也由他,把外头流传出的“苛刑”之谈压了下去,关怀梅鹤庭住宅找妥了没有,说有需要的话他可帮忙。 梅鹤庭婉谢。 并非囊中羞涩置不下一处宅院,只是在洛阳,除了永兴坊的那处府邸,无地可以为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