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杰独自沿着城墙向自己的寝宫行走,随行的宫人都低着头,远远地跟着。 萧杰面上带着温和雅润的笑意,耳中却回荡着从母亲范贵妃那里听来的消息。 “……你父皇有意派萧烈去北境,这就是要让他掌兵了……” “……萧烈不过一侍婢之子,何德何能,怎么跟我儿相比……” “……阿杰,我早就说过要你勤练弓马,你父皇才会更喜爱你……” “……最近办差怎么样,可有得你父皇夸奖……” 纷乱的画面和嘈杂的声音在脑海中交错出现,让萧杰觉得胸腔一阵恶心反胃,他的脚步也越来越快。 小时候他们几个皇子,还有萧璃都在一处读书。他与萧璃年岁最近,所以进度一直相同。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旬考时,他因着想要讨父皇喜欢,苦练弓法,而疏忽了文课。那次考试,萧璃不论书法还是诗文,都远胜于他。他磕磕绊绊背不下的文章,仿佛就像印在萧璃脑袋里面一样,她背得甚至没什么卡壳。 他到现在,只要闭上眼睛都能想到那时父皇阴沉的脸色。那时他才七岁多,就被父皇罚了整整三天的跪,膝盖都肿了起来。 那时他就知道,他因着年纪小,弓马不如二皇兄无妨,但功课绝不能不如年纪相仿的萧璃。二皇兄已占了武艺一道,他唯有在文课上出色,才能得父皇青眼。 所以自那次受罚之后,他拼了命地用功,萧璃写十页大字,他便写三十页。不论什么诗赋文章,他哪怕彻夜不睡,也要背熟。如此,终于超过了萧璃。 且后来萧璃同二皇兄一样,越来越偏好武艺弓马,每日为了一把匕首一匹骏马争破了头,从不放心思在功课上,如此,也就越发地比不上他。 他知道父皇更喜欢二皇兄,因为二皇兄不论出身还是性格,都同父皇少时相像,舅舅也无数次对自己解释过因由。 可就因为这样,父皇的心就能偏到天边吗? 萧杰踏进了自己的书房,挥挥手让侍女将门关上。 待门一关上,萧杰扬手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挥落在地! 如此,才堪堪平复心中愤懑。 萧杰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衣袖,对候在外面的随侍说:“出宫,去显国公府。” * “我说老齐,你今日怎么好像格外整齐些,你是不是又修胡子了?” 霍毕与萧璃相约在大护国寺见面,他想着袁孟,林选征还有齐军师还没有正式同萧璃见过面,便把这三个亲随一起带着。 骑马去大护国寺的这一路上,袁孟时不时地盯着齐军师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 齐军师最是闷骚,总自诩风流文人,极重仪表,常常被袁孟嫌弃事儿多。在北境这几年,齐军师已经跟着他们变得粗犷了不少,可这自打回到长安,仿佛又捡回了他事儿多的毛病。 “你还熏了香?”袁孟抽了抽鼻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 老齐骑着马,闻言呵呵一笑,说:“这不是去见公主殿下吗?” “去见公主殿下将军打扮就行了,你打扮个什么?”袁孟撇撇嘴,颇为不理解。 霍毕回头看了袁孟一眼,目带警告,已经快到大护国寺了,不可再乱说话。 袁孟收到霍毕的意思,悻悻然闭了嘴。 几人进了寺庙,便直奔后山,走向萧璃曾带霍毕走过的那条小径。 沿着小径前行,拐了个弯,眼前出现了个开阔处,那里立着一棵老树,树冠巨大,上面系着很多红绸,清风吹过,红绸轻扬,很是好看。 萧璃穿着简素的男装,站在树下,背着手看着树上的红绸,不知在想着什么。 “公主殿下。”霍毕看着萧璃,总觉得她似乎是在难过,不由得出声喊她。 萧璃闻言转头,看见霍毕,笑眼弯弯,向他走过来,哪里有半点儿难过的模样。 霍毕看着萧璃,嘴角不由得微扬。 正打算向萧璃介绍身后三人,从来把文人风骨挂在嘴边的齐军师竟然单膝跪地,对萧璃庄重行礼。 霍毕三人一时间都有些怔愣,袁孟和林选征不知道齐军师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三个均有官职在身,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