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人都静了一刻,宋书华只是捏着汤勺的手指紧了紧,没说话,也没抬头。 二叔拉了一把他儿子:“两杯酒下肚,又醉啦?你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都说了些啥鬼话,给你弟道歉。” 席间一时僵持住了,宋父沉声发话:“书华,你又不抽烟又不喝酒的,去坐你妈那桌。” 宋书华端了碗,默默换了张桌子。 陆明臣有些火,但碍着宋父在场他不能发作。他频繁地回头去看自己丈夫,发现他依然脸色淡淡,表情温和,融进那帮女人里也毫不违和,似乎对自己堂哥的侮辱无知无觉。 但他不是这忍气吞声的性格。 饭局结束,宋庆学醉成了一滩烂泥,缩到了饭桌底下。他耷着脑袋,吐了自己一身,被他妻子和母亲一起,死猪一样拖出了院子,留了一地的污秽和一串笑骂声。 陆明臣回头看隔壁桌,丈夫早就不在那里了,并没有他堂哥出尽洋相的这幕。 喝得头昏脑涨的陆明臣,心头涌起一点失落感。肚子里翻江倒海,他扶着桌子一路去了卫生间。吐完出来,在院子里看到一个人在冷风里站着的丈夫。 “怎么站在这儿?” 男人受到了一点惊吓,转过头:“没什么……院子里梅花开得挺好。” “你喜欢梅花?” “……也不是,进去吧。” 他跟在丈夫身后,克制地走成了一条直线,丝毫没有露出醉态。 回到屋里,听宋家人聊天。宋父突然说:“小陆啊,公司现在经营状况不错,你也越来越忙,也该叫书华是帮帮你。他好歹也是研究生毕业,也有在公司工作的经验,多少都能帮上一些忙的。” “爸说得是。”他又看丈夫,“阿华负责打理我们家,平时也挺辛苦,我是不想他太累。” 宋父了解自个儿子,倒是信女婿的这番说辞。他看向自个儿子,眼神严厉不少:“一个大男人不出去打拼事业,天天在家里转来转去的,有什么出息。 “你真心想帮小陆,不是给他做两顿饭,洗两件衣服,你要在事业上替他分担压力。两个人在一块儿打拼多好,我看你在家迟早呆废了。” “阿华也有工作,他在艺术学校教学生。”陆明臣替他解释一句。 “那也算个正经工作?我告诉你,春节节后,你就给我回公司去。你才姓宋,别让小陆一个人把咱全家的活儿都干了。” 到这儿,宋父才说出了这番话的重点——不要把公司命运系在陆明臣一个人身上,他毕竟姓陆。在座的其他宋家人也多少听懂了些,帮着劝了两句。 宋书华全程没有说话,只在最后点头,说:“我知道了。” 驾车返程时,夜幕已经逐渐拉开。 公路两侧的路灯在某一个瞬间全部点亮。今天是宋书华开车,陆明臣坐在副驾驶,一个个的路灯从他们头顶闪过,反复点亮他们的脸,又反复熄灭。车厢里沉默得有些压抑,陆明臣摁开音响。 陈奕迅的声音传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陆明臣把声音调小,小到了背景音。 “爸说让你开了年来公司,你有没有心仪岗位?” 宋书华摇摇头:“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工作了,对公司现在的业务不熟悉。” “我正好缺一个助理,想试试吗?” 总助,比起经理、总监这样的位置并不够有份量,但其实是连接和协调总经理和下面各部门最重要的枢纽,需要在公司全体业务的把控上拥有和总经理一样的熟练度。这是个能让人以最快的速度了解公司和参与决策的位置,应该最符合老丈人对他儿子的期待。 陆明臣不是不知道老丈人打的主意,而宋国强的担忧并非无中生有。自五年前他脑梗住院加各种恢复治疗耗费了大半年,就无法再回到工作岗位,公司就全权到了陆明臣手里。 他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和业务的更新,引进不少最先进的机械设备,高薪聘请高级技工,把业务从普通的技术加工升级到了紧密仪器的加工。随着技术革新,客户也发生了本质的变化,宋国强在时的老客户在企业的年销售额里总占比还不足百分之五。 就算哪天宋国强不再待见他,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