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寻头一次, 把实习生的日志从第一页开始细细翻看。纸张每翻动一次, 就是翻过她们相遇后共同经历的一天。 从第一次做闭式引流开始,之后的每一台手术观摩,每一次查房心得, 到急诊那几天的教训收获,全部,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这里面还有太多没有或也不能被记载下的东西,那些永远不会封进学校档案室里的故事,或不合规矩,或冲动轻狂,组成的是一个二十二岁小丫头鲜活的姿容。而这些,也会永远封存在安寻的记忆里,似乎,是永生难忘。 终于,到了最后一页。 签字的手都不禁放慢了节奏,眼底,是念念不舍。 恭喜你,圆满完成任务。 交出的,像是一份期许,一份传承。 姜亦恩双手接过文件,莫名觉得这一刻的隆重,居然比过了她本科的毕业典礼。教授拨穗以后,通常都会给予一个祝福性的拥抱,那现在,是不是也可以抱抱为她签字的医生。 只是拥抱而已,不用预支吧。 谢谢安医生。 一句轻灵,温软的拥抱迎上。 从前,安寻希望时间过得越快越好,潦草地结束这一生也罢。 最难熬,是每逢佳节看着万家灯火,却徒留她一处孤影。是在这乏善可陈的岁月里苟延残喘,却连死的资格都没有。时间马不停蹄的赶着她往前,她从来不曾畏惧,甚至渴望衰老,渴望终结。 可是此刻,她好想叫时间这趟列车停下,至少,开慢一点,再慢一点。让她可以拥抱那丫头久一点,再久一点。 她开始期待长命百岁,甚至,期待有来世。 姜亦恩受了苏问那一举动的刺激,开始不安了,开始急于求成了,开始迫切的渴望一份名正言顺了。 尽管知道安寻一定不会同意,她还是玩笑式的问出了心里话: 我都已经不是实习生了,我们之间没有你说的从属关系了。那我的实习女朋友,能不能现在就转正? 安寻怔住片刻,耳旁温热一过,激起一阵寒颤,不得不承认,心里也有一瞬间的动摇。 不是实习生了,关系就真的对等了吗?可是这个傻丫头,连恋爱关系里基本的骄纵,都还没有学会啊。 最后,她不出所料地拒绝得斩钉截铁:不可以。 为什么?姜亦恩皱了皱眉,抽离开怀抱,努了努嘴。 拥抱的余温还在周身萦绕,安寻下意识地含了含胸口去追寻留恋,多少无奈,多少心酸,大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怎么不想啊,这一刻就完整的拥有她。 可是这样真的是对她负责吗?约好了时间,有这么快变动食言,真的不草率吗? 安寻无奈笑叹:我的小朋友,都还不敢跟我生气,不敢对我发脾气,说明我这个实习女朋友,还不合格呀。 我,可以吗? 姜亦恩一愣,对安寻发脾气?除了那次泥石流灾害后的一时情急,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况且,两个人好好的,为什么要没事就想着发脾气。 为什么不可以呢?安寻松下一声叹息,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小恩,生活和工作不一样,不是任何事情都需要经过我的同意的,也不是所有的情绪都是正向,偶尔也可以闹闹脾气的。亲密关系里,最不需要的就是懂事。 嗯我听你的。 她答应了,可她还是怕啊,怕浪费掉这恩赐的垂爱;怕欲擒故纵的戏码会让她失去还没来得及抓紧的一切;怕骄纵和不懂事,会让她错过那个小心护在心头上的人啊。 小恩,你没有其他的话想问我吗? 安寻其实等了很久,苏问那个突然发神经的行为,小丫头看见了,真的一点都不难受吗?如果有那么一点难受,为什么没有跟自己撒撒娇,吃吃醋。 什么话? 姜亦恩略显僵硬地笑了笑,闷声掩藏下心底的酸涩。 这一个月里,那个预支来的脸颊轻吻,是她和安寻距离最亲密的一次。是她孤注一掷换来的奖励,是她忐忑纠结后鼓起勇气才得到的一抹清甜。 苏问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掩盖了她亲吻过的痕迹,占有了她占有过的地方,说心里没有一点酸闷,是假话。 可是安寻就像个随时会破碎的冰娃娃,她可以靠近她,可以抓紧她,唯独,不敢牵动她。 姜亦恩知道安寻允许自己走进那本密封的舒适圈,已经放弃了太多原本的坚持。尽管那些坚持不是什么好东西,却也是那人依赖多年的保护壳。 她也知道,一个人要说服自己脱下坚硬的保护壳有多不容易,换来温暖的同时,也会如履薄冰。 所以,安寻的爱对于姜亦恩来说,是既定在舒适圈内的糖,只要她稳稳待在那人的圈里,就能享受到最甜蜜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