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远远站在假山后,走过来时,正看到赵嬷嬷与那几个丫头窃窃私语。 不消多猜,也知道她正趁此机会梳拢人心呢。赵嬷嬷能在王府内院混迹多年,一来是因为资历老,晓事多,二来则是因为她很慷慨。她深知要想混得久混得好,那周围人是不能多得罪的。不仅不能得罪,还要时不时给些甜头,让她们来帮着自己。 这也是慕笙笙上一世根本不能和赵嬷嬷对着来的原因。赵嬷嬷在府上颇受好评,她无根无基,硬碰只会吃亏。 院落宽阔,众人窃窃私语,几乎对站在纱帐外的粉黛和宝禄视而不见。他二人是慕笙笙的贴身奴仆,府上众人这般态度不光是对他二人,更是对王妃不敬。 慕笙笙远远地看了片刻,直到有人发现了不远处那道姝色,惊呼:“王妃娘娘!” 众人闻声齐齐垂首,他们自恃在王府久了,私下里对王妃不敬是一回事,可明面上谁也不敢乱来,毕竟王爷王妃新婚情热,若是王妃受了委屈去吹枕头风,王爷降罪下来,谁也不敢受。 所以在看到慕笙笙出现那一刻,所有人都恭敬极了。 玉面粉唇的女子自假山后缓缓走来,绛紫色的织锦绸裙端庄大气,穿在她身上衬的柳腰纤细,身条修长,款款而行时,犹如神女缓行于人间,其高华凌然之姿,让人不敢将目光多加逗留,恐怕亵渎。 纱帐垂落,女子缓行至廊亭之中,敛袍坐下,微微垂眸,将目光落在了园中垂首恭敬的众人身上。 那廊亭里,摆着一张小桌,桌上备好了茶水果子,并一张宽大的扶手椅。 众人立刻屏息,心头揣揣,等候吩咐。 赵嬷嬷四处观望了一圈,见不远处紧随而来的几个丫头以自己女儿揽月为首,手中都捧着一个木制小匣子,不像是要发落人,倒像是要赏赐。 她心里窃喜起来,看来王妃不过是色厉内荏,大约是这些日子行事艰难,所以这才入府不到一个月,便想着赏赐来讨好王府众人了。这位王妃的出身大家伙都知道,小门户出来的,就算再怎么慷慨,也不能次次都赏,以后只有被自己拿捏的份儿。 半晌,见上头仍旧没有动静,于是她上前一步,谄媚笑道:“娘娘,老奴斗胆一问,今日是为何事将府中下人都唤至此处?王府事情多,大家手头都有活计没做完,娘娘若没旁的事,不如让大家伙散了吧。” 她敢这样说话,无疑是认定慕笙笙不敢为难她。可话音落下,便见揽月在一旁冲她皱眉示意。 赵嬷嬷话音落下,那纱帐后却无应答,只将她晾着。 又过了片刻,慕笙笙执起一旁的盖碗,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浮沫,抿了一口,才淡声道:“开始吧。” 粉黛冲纱帐后的人影福了福身,站出一步,扬声道:“王府中馈事多,今日将大家召集在此,是为着两件事。” 她话语停了停,一旁的几个小丫头捧着红漆木的盒子上前,盖子打开,里面躺着成吊的铜钱。 “娘娘体恤诸位,今日第一件事,便是犒劳诸位打理王府的辛苦,每个人上前来领一吊赏钱。” 赵嬷嬷等人一听,腰板儿挺得笔直,惹来了不少人艳羡的目光,只以为是赵嬷嬷在王妃面前夸赞府上众人,这才得了赏钱。 众人一一领过赏钱,退回原位站着,粉黛拿出一个名册,开始说今日最关键的这第二件事。 “娘娘入府多日,纵观诸事多有摩擦,便与府上的嬷嬷们商量,改了从前的制度,今日起,府上奴仆分三等,分别佩以银、铜、铁三种簪子。另外,府上要减开销,势必要裁掉一些人,也自行领了遣散费就是了。” “按照我名册上的,众人重新领了差事,到揽月那里取簪子,以后府上的各项事务都重新换了人,望你们尽心尽职,王妃自有功赏。” 她言简意赅地说了这第二件事,底下众人却哗然色变,待到她念完名册,众人都坐不住了。 这哪里是调换差事,这分明是把府上的几股势力调了个遍,把仇家的心腹塞到对方嬷嬷的手下,如此一颠倒,谁也别想做成事。而最令众人害怕的是,从前在府上十分有脸面的年轻貌美得婢子,要么被打发去了浣衣坊,要么以旁的由头遣散,放眼瞅瞅,竟没剩下几个貌美的了,而东殿伺候王爷内室的,通通都换成了男子。 天气炎热,吩咐好众人后,便已经是一个时辰了。 慕笙笙打了个哈欠,抬手掩了掩唇,道:“好了,你们自便吧,本宫去补个眠。”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