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子语带双关,殷切望着李岳,李岳笑着把酒一饮而尽,太子见状,也甚是豪气地一盏见底。 “殿下不必为我忧心,我自有定论。此一行,一为国家,二为殿下,于公于私我李岳都愿意拼一次。” 太子踯躅片刻:“做太子詹事,到底是委屈了卿。” 李岳叹气,却十分坦荡:“倒谈不上委屈,只是,这确实是个清贵闲职,我不愿就这么过下去,如今国家有难,也正是建功立业报效陛下的大好时机,殿下勿要多虑,请珍重自己。” 太子望着外头一片晴光,空气依旧干冷干冷的,他出半晌神,终于慢慢点了点头:“孤知道了。” 若在平时,东宫的人如此张扬,定会引得皇帝十分不快。然而,眼见西线士气低迷,军心涣散,主帅换了一茬又一茬不见起色,朝廷实在找不出合适人选来主持军政。李岳自告奋勇,皇帝没有立即答应谢珣的上表,而是准许了李岳的请求。 东宫的人上前线,在长安引起的波澜不大不小,百官们在年后头一次上朝的道上八卦个不停。 等到数月后,身在唐州的李岳开始上表请求增兵。 春日迟迟,长安隐约有了点春的意思,曲江有冰融的迹象,百姓们已经跃跃欲试想往外溜达。脱脱托腮望着窗子发呆,御史台没有四季,墨绿的老柏,就没变过颜色。 风一吹,脱脱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还是冷。 谢珣人在正堂,不知几时从脱脱窗前经过,鬼魅一般,点了点窗棂:“走,我去看看你的生财之道。” 脱脱一下灵醒,警觉盯着他,开始装傻:“我有什么生财之道?” 不等他答话,立马气急败坏指着他鼻子道:“你真坏,陛下没答应你挂帅,你就开始打歪主意,想骗我的钱!” 谢珣冲她笑了笑:“我早晚得去,只是时机未到。春万里,你说对了,我是打你的主意,听说你生钱有道,想学学,还望你不吝赐教。” 啧啧,真是越有钱还越想着钱,脱脱揶揄瞧了眼谢珣那张贪得无厌的脸,板起面孔:“我穷死了,有钱还会留御史台做牛做马?谢台主听谁说我……” 一想到黑心的御史台无孔不入,小五……脱脱话没说完,望着谢珣似笑非笑的眼,冷声问: “你这么高兴干什么?朝廷现在正愁粮草,中书相公还能笑的出来?” 谢珣并不生气,一抖身上披风,抬头看看阳光,道:“走吧,趁今日晴光好,金光门外有块不毛之地,我听说,你打算买下来。” 脱脱像猫被揪住了尾巴,一蹦老高,袍摆差点绊脚:“狗官,你想干什么?!” 她正一肚子闷气。 “脸那么臭干什么,还因为官道种树的事吗?”谢珣示意她出来,他是长官,脱脱在署衙里不得不低声下气服从。 钲声已响,谢珣干脆解了两匹马,先带脱脱到市集汤饼铺子,街上熙熙攘攘的,天冷,脱脱呵手,跺了两下脚。看店家把大锅盖一掀,浓郁的香气便滚滚直上,她指着旁边的胡饼,眼尾一翘: “我要夹肉的!肥瘦都要!” 谢珣摸出通宝,笑道:“多吃些,吃好喝好有力气给朝廷干活。”脱脱欢天喜地接过饼,哧溜哧溜配着热汤,不时发出满足的喟叹声,谢珣看着她,忍不住说: “你是姑娘家,好歹注意些仪态。” 脱脱双脚乱翘,腮帮子高高鼓起:“我穿的就是男人衣裳,又不是要紧人物,这么斯文做什么?你想斯文,回你家斯文去呀?” 谢珣莞尔而已,不再多言。 一路上,脱脱打着饱嗝儿,随他到金光门外,很不满地指着官道两边的槐树说: “槐米产量多低,等盛夏叫太阳晒,十斤出不果果了一斤。”说完,很不屑地乜他,“你是相公,自然不懂这些。” “官道种槐树,不是为了产槐米的。什么地方种什么树,都有讲究。《尚书》里说,太社惟松,东社惟柏,南社惟梓,西社惟栗,北社惟槐。各有各的寓意,你进言建议改种榆树,这种事,不是我一人说了算,即使要改变,也需要时间。”谢珣语气十分温和,“你很适合做官儿,要真给你个县令当当,绝对能造福一方百姓。” 脱脱红唇一撇:“这算什么?我年纪小时,遇着春荒,就往嘴里揉榆钱儿,又香又甜,你们朱门绣户不知人间饥饱,怎么会知道多种榆树,那是救命的功业。” “藩镇种的是榆树?”谢珣问。 “记不清是在哪儿了,但不是藩镇的治所。”脱脱正色道,“相公是中书令,百官之首,这些细枝末节照理说,不该相公操心,但相公应该虚怀若谷,能听进去良言。我人微言轻,但说的句句在理,你不能置之不理,否则,我会瞧不起你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