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去御史台当老妈子,老妈子要什么志气?我干的再好,也不过是个打扫庭院端茶倒水的老妈子。” 谢珣好整以暇看着她:“谁说让你当老妈子了,你这么聪明,心细如发,人又敏锐,当老妈子太屈才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脱脱蓦地警惕起来:“不用你谄媚,我自己知道自己的长处。” 谢珣失笑:“我用得着对你谄媚?” 脱脱两只眼转了半天,把利害盘算了一圈,继懊恼之后,脑子已经冷静下来,她睨着谢珣:他是中书相公,自己的去留都在他手里把攥着。 正一门心思盘算着,外头谢珣的僮仆匆匆到了门外,知道里面有客,也顾不得了,走进来说: “陛下让郎君进宫。” 脱脱跟着一紧张:不会又哪里吃了个大败仗? 谢珣倒比她平静,丢句“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换衣裳进宫去了。 大殿里,静悄悄的,皇帝手抚着奏章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谢珣上前施礼,皇帝回过神来,直接开口: “魏博孙思贤上了道折子,替他儿子求公主。” “陛下应该答应他。”谢珣也直截了当答道。 “不错,朕是这么想的,孙思贤在魏博根基不够稳,他清楚,只有紧紧依附朝廷,才是他的生存之道。他的几个族人,已经送到长安做官了,朕都满足他。”皇帝一双眼深沉又锐利,“你让礼部去选日子做准备。” 皇帝主意拿的很坚决,也很快,不过说完顿了一顿,“先瞒着安乐,否则,少不了又是一通闹。” 天子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想要把公主塞给谢珣的那些旧话,谢珣也不提,而是说道: “公主早晚要知道,瞒不了太久,臣愿意把这个消息亲自告诉她。” 两人之间的纠纠缠缠,拉扯不清,皇帝是明白的,眉头微微一拧:“你去?” “对,臣去。”谢珣答道。 公主要下嫁魏博,事发突然,礼部接了旨意,兴兴头头议论一番拿出看家的本领,开始忙活起流程。但公主出降,开销是个大头,礼部不操心钱,只管排场,只管规矩,户部那边冷眼旁观着,算盘珠子打的震天响,盐铁副使陈异一张脸大伏天里跟雪窟窿似的,他没别的心思,脑子里只有怎么搞更多的钱这一档子事。 出乎意料的是,婚事的开销,皇帝决定从自己的私库中出,很想从简,但又为了显示对魏博的优渥,咬牙也要撑起。 谢珣来到公主府时,安乐人在凉屋。大伏天里,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想破了头皮给自己纳凉。水车吱呀,流水带动起扇叶,冷风吹动着安乐艳丽繁复的衣襟,花一样的涟漪。 外面落英缤纷,热风一卷,再好的花也跟着萎靡不振了。安乐瞟几眼,等视线里出现那熟悉的一抹紫,眉眼中滑过不易察觉的冷,吩咐婢子: “去,把冰块弄上来。” 人甫一进来,寒气森森,清凉过了头。 谢珣还是那副清朗端庄的模样,自从回京,安乐是第一次见他。这一眼,把他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打量了个遍,没少胳膊,也没少腿,真可惜,安乐一脸的心无旁骛: “许久不见,中书相公别来无恙?” 她钗横鬓斜的,一副要醒不醒的模样,脸上布着可疑的红晕。谢珣当然清楚她刚做过什么,也不戳穿,看婢子把布满冰块的胡床搬来,听安乐发话了: “坐呀,中书相公,这么热。” 她的凉室引水上通屋顶,只听得耳边似有泉鸣,而檐下,则成道道水晶帘,犹如激瀑。正中央,雕了座冰山,更是冒着丝丝寒气,谢珣目光在胡床上定了定,撩袍坐下: “公主想必风闻了。” 安乐嗤笑:“你说呢?” 谢珣也不跟她绕弯子:“公主有什么想法吗?” 尘埃落定的事,还来问自己,安乐道:“用的着这么虚伪吗?我有没有,重要吗?” 一双泠然的眼冷酷十足地盯着他,谢珣则说:“当然,公主必须是心甘情愿过去,而且,要像以前的寿康公主那样,潜移默化地影响魏博。” “我要是能生个儿子,才不会叫他亲近朝廷,相反,我会教导他,任何人许诺的都不可信,只有靠自己。”安乐针锋相对,她含了口冰,再开口,白气缭绕,“我会嫁过去的,不会闹,也不会说什么,你放心好了,你不就是为这个来的吗?” 以为谢珣会气她前话,谁知道谢珣反倒平和,安乐微有愕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