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纠缠道:那位时常来找你下棋的小公子呢?他阿父随太史令是个清贵的,想来养出来的儿子也不差。我瞧着他与你挺般配。 五年前那次云起对局之后,随去之有时会找他对弈,下完棋也不耽搁,直接走人,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公子。他们只偶尔在棋艺上有些交流,贺洗尘真不知道这老头是从哪看出他俩般配。 只能长叹出声:老李头你是饿昏头了吧?沉舟就在外面,让他做些夜宵来补补脑子。 李惊风摸着下巴思考片刻:淮山排骨汤怎么样? 甚好。他提高声音喊了一句,沉舟! *** 杨惇的反击比他们预想的要来得快一些。 七月,御史台上书弹劾太常寺卿张止,指证其诗包藏祸心,暗讽时政,不满当今天子。众人求情无果,张止被抓进大理寺刑讯。十三天后,张止被贬郎州。 天色还未大白,雾蒙蒙一片,整个长安城还在沉睡,只有城门旁卖鱼的不舍昼夜。张止撩起车前挂帘,最后一次回望巍峨的城墙。 两天前他遣散家仆,简单和朋友学生告别,并且嘱咐了不必相送。毕竟被指不满天子,也没人敢公开为他送别。他理解,也不希望有人因为一时意气而断送前程。只是,终归有些伤怀寂寥。 走罢!他放下挂帘。 太阳从远处的山峰探出一抹橘红,马车碾过烟尘滚滚的沙石路,悠扬的笛声穿过薄雾,回荡在空荡的街道,同时传到张止耳中。 张止忽然颤了颤,打开窗户回头望去 城墙头上,贺洗尘披头散发,显然是匆忙赶到。他手中捏着一管竹笛,附在唇边吹奏,宽袍大袖,在风中雾中,缥缈无定。清越的笛音不见丝毫惆怅,反而恣意豪气。 不吹《杨柳枝词》反而吹什么《少年游》,我这把年纪还能是少年么?张止忍不住槽了一句,却忽然慢慢地释怀了。沉浮朝堂几十年的沧桑和感慨,最后化成古人一曲舒朗旷达之词。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 长沟流月去无声。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闲登小阁看新晴。 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唱得不好听,但别有一番豁然。 衰老的嗓音和着笛声,在尘土和日光中逐渐消散在天涯。 直到城墙被树影遮盖,张止才坐回车内。 也罢!莲动小友,老夫去去就来!他拊掌大笑,下一秒忽然落泪而泣,待老夫回来,再与你酌酒莳花,同醉山河间。 第32章 且行乐 9 城头上, 贺洗尘怅然放下笛子,朝一身藏青劲装的杨钧说道:这次真是多谢你了! 他没想到张止走得这么急,大早上天还没亮,衣服来不及穿好便匆匆赶去送行。半途先折去相府, 生拉硬拽地把杨钧拖起来,借用他手里的一点点权力才让他登上城墙。 杨钧的一双锋利剑眉拧着,不说话的时候十分威严。他变得成熟稳重得多,不再是年少时动都不动就骂人打人的性子。 你这样做会惹怒很多人。第一个惹怒的就是当今圣上。 与我有什么干系?贺洗尘的回答很有纨绔子弟的做派。 就算让李将军难做也无妨吗?杨钧问道。 贺洗尘看了他一眼:我阿父向来疼我。 还是老样子,有恃无恐得很。杨钧想起在国子监时, 这个家伙看着斯文安静, 却总是和他们一起捣乱, 不就是仗着教谕们舍不得罚他。对了,唯一一次和他们一起被徐祭酒罚跪三省室,还饿得偷供奉给孔圣人的馒头吃。 五年前尚书府的随去之提出退亲, 他恼怒之余,更多的是欢欣但离开国子监后他很少见到贺洗尘, 一者是公务繁忙, 一者到底患得患失,却也听过不少他的流言蜚语。什么宋明月,什么阿绯公子, 每次听了都让他火冒三丈。 不准有下次。也不知道在指哪一方面。 是贺洗尘拖长声调,袖子一甩, 戏谑地施了一礼, 小生这厢谢过杨大人了。 杨钧不禁弯起嘴角, 却见贺洗尘忽然对他笑了一下,顿时窘迫地别开眼睛。 他早知道自己不是贺洗尘的对手,却没想到轻易被他这么一个笑容弄得溃不成军。 以前没见你这么听我的话。杨钧冷下眉眼说道。 总听你的话不显得我很掉价?贺洗尘双手抄在袖子里和他一起慢慢走下城墙,林沉舟牵着马车迎了上来。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