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正好,我出去给你们老爷买了早饭,你们自己烧自己的吃。” 潼山答应着往厨房里去,在门前扭头瞟她一眼,真是八百年难遇的奇景,太太竟起了个大早,还出门去买了早饭来。他心里不住咋舌嘀咕,真是八百年难见的奇景…… 早饭是大酒楼里买来的,一碗稀饭,一样椒盐果馅饼,并半只烧鸭。刚摆到饭桌上,柳朝如洗漱了出来,瞥到梅卿在那里摆饭,微微吃惊,“叫潼山自己摆就是了,你怎的这样早?” 饭桌上还点着两只蜡烛,在朦瞳的天色里,辨不清是晚上还是早晨。偶尔听见巷内的鸡打鸣,时间就在这没规律的间隔里流过去。梅卿穿着青灰的长襟,莨纱黑裙子,在饭桌边直起腰,温柔笑道:“快来吃饭,吃了好到衙门里去。” 一瞬间,仿佛过去了许多个年头,又或者此刻与从前是不同的梦境,人还是那些人,只是全是另一番场景。柳朝如站定在卧房的门帘子前,总有些不确定,“你做的?” 梅卿把嘴一噘,笑了,“谁几时见我会烧饭来着?我外头买的。快来吃。” 她弯着腰,将箸儿架到碗上去,迎头瞪了下眼等他过来。柳朝如挪步过去,对她感激地笑了下,“怎么起这样早?” 梅卿微微撇了下嘴,却不似往日言语刻薄,“起早些不好?总睡在床上,人也睡懒散了。” 他觉得她身上有了些变化,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总之柔和了许多。他心里多少百感交集,那一碗粥吃在嘴里,简直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饭毕,梅卿又将他送出门,巷里没了人影,她还在门首站了许久。一场雨过,石板路上的青苔又厚了一层,斑驳地倚在各家的院墙根隙里。谁家桂树暗香,谁家鸡鸣鸟啼,晨曦照到巷中来,才看清满地枯叶。这调景残年,就要落尾了。 不多时老太太也起身,还想着与梅卿分银子的事情。便将梅卿叫到房中,阖上门,开了箱笼拿出那沓宝钞,厚厚的一摞,老太太仔细地在榻上分辨着面额,嘴里念念有词,却无声。 老太太还未梳洗,一干珠翠首饰皆不戴,头发睡得松松亸亸的,有些年轻女人的纯情。梅卿盯着她白净的额头,笑了声,“不急啊娘,您梳洗了再算银子一样的。” “都一样,早分早了事,省得你怕我霸着不给你。”老太太抬头嗔了一眼,接着低下眼去检算。片刻算清了,将一沓票子推过去,“这里是六千,娘只要两千,不算黑心吧?” 说着,她乜一眼,将自己那些宝钞整整齐齐地叠起来,“你们姊妹嘴上不说,心里没少觉得我心黑,当我不晓得?算了,如今我越来越老了,不过是攒几个养老钱。你们还年轻,你们花钱多。” 她梭下榻来,欲往箱笼那头去搁票子。走过梅卿身边,忽然被她拉住。梅卿没抬头,低垂着脸,神色有些呆愣,“娘,您当真疼过我么?” 老太太先是一怔,旋即笑开,“瞧你问的这话,我要是不疼你,肯养你这样大?真是没良心。” 她只管笑着,话里似真似假。总是这样子,一问起她关乎情感上的话来,她就这样地笑着,叫人捉摸不透她的心。 她的心到底长什么样子,梅卿忍不住想看一看。老太太往前走一步,她又将她拽回来,自己也立起身,与她相对,“娘,我是问真的,不是怄气撒性子,想听您句实话。” 这语气里已带上哀乞,老太太听得脸色变了,然而想要郑重回她,终无话可回。怎么回,连老太太自己也不大清楚自己,她只明白一点,她连自己也都是恨的。 正要一笑了之,刚咧开唇,整副身仿佛撞到哪里,不禁踉跄一下。她那双美目渐渐放大,低头往肚子上一瞧,上头赫然插着把匕首,而刀柄握在梅卿手里。 她往后趔趄两步,那把匕首也被拔了出来,又朝她腹上另一个地方扎进去。一刀接一刀,她甚至没有喊一声,整个人便倒在血泊中。她还有思觉,目怔怔地看见漫天的红光,伴随着四起的惊叫。 一声一声的惊叫真叫人毛骨悚然,梦迢才走到门首的几个石蹬子上,就被里头乱冲出来的小厮丫头妈妈撞得左摇右晃。他们一行往巷里奔逃,一行M.hZgjjX.cOM